那壯漢飲了酒,心中火氣旺盛,直接抓起老者肩頭,怒罵道。
“你個不長眼的老東西,竟然敢髒了大爺新買的褲腳,呸!”
壯漢一口唾沫吐在老人臉上,又怒斥一聲:“狗東西,你說該怎麼辦吧?!”
老人低著腦袋,身子顫顫巍巍,支支吾吾道:“我幫您……拿去洗乾淨。”
壯漢一巴掌扇來,打得老人暈頭轉向,再怒罵一聲,“老子用得著你這老東西幫我洗,這褲子十兩銀子,你全賠給我這事就算了。”
老人身軀顫抖,帶著哭腔道:“我哪裡拿得到十兩銀子呀。”
壯漢將老人隨手丟開,在往他身上吐了口唾沫,不屑道:“老子怎麼知道,你就算把房子賣了也得把錢賠給我,不然等我親自上門去,你就準備好棺材吧。”
這壯漢訓斥完老人後,又朝同行人問道:“這老頭是哪裡的人,你們有人認識嗎?”
其中一位笑道:“認識認識,城北賣碳的老頭,等下次我和你一起去要債。”
幾位大漢說說笑笑著,踩在風雪之中走遠了。
老人失魂落魄的坐在雪中,忽得淚流不止,隔了好一會兒,他又將落在地上的黑炭撿起,呆愣看了一會兒,又揹著籮筐,傴僂前行。
陳九坐在凳上,眼瞳之中已經毫無感情,整個身軀似乎都有些虛幻起來。
老人也不管他,似乎陳九從來沒出現過一般,他在院中放下了籮筐,呆愣站著,不知道該怎樣才能湊齊十兩銀子。
這不就是擺明了要他命嗎?
老人又啜泣哭了一場,之後顫顫巍巍的起身,提起了籮筐,打算再去外邊賣一賣,若是生意好,攢到幾兩銀子,到時候再叫他們發發善心,通融一下,應該能行。
所以今日老人出去極早,回家極晚。
歸來時面容苦澀,背後黑炭只減少一點,他坐在牆角,拿出煙桿,使勁敲了敲,裡邊殘留不多的菸草抖動兩下,能供老人再吸上兩口。
第二日,老人依舊出去極早。
第三日,老人照常出行。
第四日,老人極晚出門,去逛了棺材鋪,買了個最便宜的擱置在家中。
人生的脆弱在這一刻展露無疑,壯漢的一襲話語,便使得老人萬念俱灰,已經配置好了最便宜的棺材。
陳九身軀虛幻,坐在那處,猶如神明,將一切盡收眼底,卻未曾有動作。
大道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