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天空不見一顆星,昏黑色佔據了所有邊角,北風再度咆哮起來,捲起的雪花已經凍成冰渣,砸在樹幹上噼裡啪啦,聲音清脆。
巨石也與森林中千千萬萬棵古樹一般,被風雪擊打著,而且節奏更密集,動靜更大。
虎三妹和火箭在食物堆中上下打鬧,兩對虎目閃閃發亮,它們剛睡醒,正亢奮著呢。
大片的積雪被風推動著,緩緩佔據巨石下的小小淨土,將黑褐色的土地渲染的晶白。
孟焦把黃喉貂的皮毛圍成一個半圓,擋住些許雪花,自己枕著狍子腿,縮在“貂皮城牆”後,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斜瞥天空,牽掛著被掛在樹上的兩隻小野豬。
那陌生虎走後,它按照自己原有的計劃,將第二頭小野豬掛在了一棵松樹上,然後和母虎一人一頭,緩慢的將野豬屍體拖行回巨石,放在了石簷下。
那猞猁的頭它也沒忘記,塞進了雌野豬被掏空的胸腔中,搭著順風車,一路顛簸,安全抵達目的地,現在正被火箭和虎三妹當球踢,上面的毛都被啃掉了。
回家以後,孟焦休息片刻,本打算再度出門,將儲存起來的小野豬帶回來,想起那附近有一頭遊蕩的雌虎,最終還是覺得小命要緊,沒被貪心支配。
現在,它只能祈禱過路的豹子猞猁不會發現頭頂的食物,偷走它的勞動成果,除了回憶過去,暢想未來之外,這樣的風雪夜,什麼都做不了。
黑黝黝的天空讓它回想起了北方城市的雪夜,那是絕美的景色,大地上的積雪對映著城市的霓虹色彩,燈光,車光,每一處光源都將自己的色彩投向天際,於是夜晚的雲彩呈現出迷離的橘黃色,彷彿末日來臨。
此刻的天空無聲訴說著森林的孤寂冷清,除了日月星辰,再沒有一絲一毫的光芒,這樣的天氣,大多數動物都縮回了洞穴,蜷起身子保持著體溫,忍受著寒冷,等待天明。
一天的跋涉,反覆搬運獵物,幾乎耗盡了母虎的精力,回到石下它草草進食,墊了墊肚子,便臥在石壁下,進入熟睡。
火箭和虎三妹兩個小傢伙一覺睡罷,剛剛起床,正趕上孟焦和北極星拖拽野豬歸來。
小傢伙們對兄長與母親出門狩獵一事並不感興趣,肚子都已經填飽,對野豬肉也興致缺缺,直到孟焦將血淋淋的猞猁頭從雌野豬胸腔中叼出來時,兩個小傢伙的眼睛才亮了起來。
儘管猞猁頭沾上了豬血,毛髮也黏成一片,在寒冷天氣下已經凍的有些萎縮變形,依然不妨礙火箭和虎三妹一眼認出了它的身份——缺失的耳朵是最顯著的標識。
與猞猁的激戰彷彿還在昨日,兩個小傢伙身上仍殘留著猞猁留下的傷痕,尤其是記仇的火箭,始終對猞猁念念不忘,見了這顆頭顱立馬來了精神,一個箭步躥上去,便從孟焦口中奪去了毛茸茸的腦袋。
虎三妹緊隨火箭,猞猁頭剛到火箭口中,還沒咬緊實便被它搶走。
新玩具引發了兩個小傢伙的哄搶,那顆腦袋在地面滾來滾去,幼虎奔前跑後,在野豬屍體上下躍動,又是踢又是咬,把猞猁頭上殘存的那些毛髮啃的紛紛掉落,一撮撮零散灑了一地。
直到現在,猞猁頭依然沒消停,仍被擺弄著。
孟焦躺著躺著,被風吹的老睡不著,丟下了貂皮城牆,往石簷內側靠了靠,狍子屍體後面是個不錯的避風港,可以安心休息,不必擔心被寒風打攪。
孟焦調整好姿勢,舒舒服服的臥在狍子身後,臨睡前最後望了眼嬉戲打鬧的弟弟妹妹,閉上眼睛,準備睡覺。
小傢伙們什麼時候休息的孟焦並不知曉,折騰半下午,它也不輕鬆,合上眼就進了夢鄉。
風雪肆虐了一夜,冰渣與岩石碰撞的聲音連綿不休,徹夜未絕。
次日清晨,孟焦如往常一樣早早醒來,還未睜眼,便感覺到身體左右兩側有團毛絨絨的軟乎乎的東西,不必說,自然是火箭和虎三妹兩個小傢伙,它們打鬧疲憊後紛紛扎堆取暖,跑來和自己一起睡覺了。
抬頭一看,果然不出所料,兩個小老虎一左一右,蜷成了兩個毛球,那顆猞猁頭丟在腳下,另一隻耳朵也已不見,不知道是被火箭咬掉的,還是被虎三妹啃食的,總之,現在光禿禿的,更像一個球了。
從熱乎乎的雙虎間起身,離開避風的狍子後,一陣寒風頓時吹掉了孟焦所有倦意,石簷下已被白色佔據,昨夜那圍成一圈的黃喉貂皮未能阻擋風雪的腳步,現在埋藏在積雪下,隱約可以辨認出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