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顧成華家裡的事傳進了顧府,太太的情緒就十分不對頭——已經兩天了,依然動不動就能看見大丫鬟們從主屋裡,搬出一堆一堆的瓷器碎片。有時候太太罵人的聲音尖了,在下人睡的通鋪裡都能聽見。
別說小丫頭了,有點臉面的大丫鬟們也不敢接近孫氏。
“沒事。”衾煙看起來卻信心十足的樣子,“咱們是去回事的,你放心,只有得賞的份兒!”
不過,小丫頭就是小丫頭——即使衾煙這麼說了,德雙看起來還是有幾分心驚膽戰似的,隨著她一塊兒進了主屋。而這個時候,後院的大雁正趁著衾煙不在,放了水桶喘氣兒呢,一點也沒留意到主屋這邊的動靜。
孫氏此刻的心緒,似乎還算平靜。“怎麼了?”
她坐在妝臺前,抬起眼皮,從鏡子裡望向身後走來的衾煙。
在她們進屋之前,屋裡除了孫氏,一個人都沒有——也不知道孫氏獨自在鏡子前坐了多久了——這個念頭不知怎麼地,叫德雙突然激靈了一下。
衾煙柔聲道:“太太,我之前按您的吩咐,叫德雙多留意留意那個大雁,不想還真發現了點兒什麼……因此馬上來和您回一聲。”
孫氏眼神一厲,頓時將目光放在了德雙身上。“是你發現的?”
德雙面色有點兒白,忙點點頭,應了一聲是。
“不需害怕——”孫氏的嘴角動了動,好像要露出一個笑一樣,不過這笑意隨即就像沙漠裡的水珠一樣消失了。“你說,都發現了什麼?”
德雙忙將方才告訴衾煙的話,又說了一遍。見孫氏的眼睛越來越亮,她說到後來,也不由有些吞吞吐吐地,囁嚅道:“太太,還有一事,我也不知道當說不當說……”
“說!”孫氏厲喝了一聲。
“是、是這樣的……過年的那幾天,太太不是也賞了我們許多酒席嗎……我記得,有一天晚上大雁便吃醉了,還是我給她扶回房的。當時她嘴裡含含糊糊,說了許多話,其中有一句,便是什麼‘兩頭應付,真真難死個人了。’我當時也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
方才消失的笑意,一下子重回到了孫氏的臉上。配上那一雙亮得不正常的眼睛,看著還真有幾分怕人——半響,見孫氏不說話,衾煙有點不安地叫了一聲:“太太……”
孫氏這才好像驚醒了一般,笑著對她道:“這個德……德什麼的丫頭,倒是一個好的。你去給她拿一點銀子賞給她,隨後來找我。”
衾煙忙應了,賞了德雙一些碎銀子——德雙很知趣兒地倒把一半都給了她——心下十分滿意的衾煙又重新返了進太太屋裡。
“她不是一向最護下嗎?”
衾煙才一進門,孫氏興奮得有幾分尖利的聲音便響了起來。“這一回,我要當著她面兒,將她的人賣掉!你去找幾個婆子,將大雁捆上,再叫一個人牙子在外頭候著!”
聽了這話,衾煙忙忙地去了。過了半個時辰,她吩咐婆子捆人的聲氣便隱隱約約地能聽見了,接著窗外猛地響起了小丫頭驚慌失措的叫喊聲,隨即又沒了響動——不一會兒,衾煙進來回道:“太太,都弄好了。”
“押著她,咱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