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瓣忙道:“不能多說了,不能多說了,我走了!”說罷腳步匆匆地從側門出去了。
顧成卉見了,微微一笑。
此時在壽安堂門口,半夏正抓著一個小廝罵道:“你這個賊囚根子,叫你去找人,如何坐在樹下偷懶兒?若不是我發現了你,你還不知道扯些什麼來糊弄我,看我不告訴姑娘去!”
那小廝口裡連連告饒,鬧得響動大了,惹得一邊的一個婆子走來問道:“半夏姐姐和小青瓜兒生的哪門子氣?你是內宅裡的姐姐,犯得著與他囉嗦?”
“這個油奴才!我們五姑娘找不到屋裡的伺候人了,生怕她們方才失火的時候受了傷,特地叫我使幾個小廝去找人。不想這個青瓜兒奉了指令,還坐在這兒偷懶!”
這話一說,那婆子連著嘖了好幾聲:“五小姐真是個心善的,拿我們底下人當人看呢!可不像有些主子,一邊伺候著她,還得睜一隻眼防著她,免得一個不小心就丟了性命!”
“這……是怎麼個意思?”半夏有點糊塗了。
不想她一句話,頓時惹得好幾個婆子媽媽都湊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講了一遍七小姐是如何拉了身邊丫鬟替她抵命的——其實顧成卉什麼細節也沒說,但是架不住勞動人民的豐富想象力,此刻講給半夏聽的,已經是一個有血有肉、活靈活現的故事了。
尤其有一個婆子,因跟魚雁的老子娘是鄰居,唾沫飛濺地說了好半天,猶如親眼見到一般:“據說七小姐一邊喊一邊跑‘她才是顧家小姐呢!’,結果魚雁就在後頭被賊人抓住了,一下兒就捅死了……她娘險些哭昏過去,上回還問我,七小姐晚上作噩夢不……”
——聽了老大一會兒工夫,半夏這才明白了自家姑娘的用意,忙打斷了大家的興頭,懇切道:“……我們房裡不見了四個人,還得請大家替我去找一找。若有找著了的,我們姑娘說了,所有人都厚厚有賞!”
眾人裡也不知是誰,搶先發了一聲歡呼,引得剩下的都叫道:“五小姐這樣的主子沒得說!咱們這就去!”
這喧鬧的一聲聲穿過夜空,傳進壽安堂的時候,逐漸地微弱了。
綠瓣側耳聽了聽,見沒有人朝自己的方向來。不由鬆了一口氣。她抓緊時間,就著昏暗的天光繼續搜尋。五小姐提起的銀酒壺、銀燭臺,她倒是看見了一兩把,可是東西太大,身上實在沒有地方藏。
她走進屋裡,伸手在妝臺上摸索了一會兒,忽然摸到了一件什麼,忙湊到眼前看了看。——原來是一根銀鎏金點翠鑲金珍珠抹額,今兒個傍晚時分還見老夫人戴在頭上的,想來是第二天仍舊要戴。睡前就沒有收起來。別的不說。光是抹額上那顆圓溜溜的大東珠。只怕就值七八十兩銀子——綠瓣心中狂喜,忙把抹額塞進了袖袋裡,繼續張望。
翻倒了的油燈下面,壓著一隻繫帶用的玉環。雖然是邊角料,拿出去也有個五六兩銀子;床頭放了一隻小茶盒,金制鑲珠玉的,足有二兩重,自然也進了綠瓣的袖袋……她忙得不亦樂乎,哪裡還顧得上去聽外面的動靜?
當一盞提燈的光亮照在綠瓣的身上時,她的心臟咯噔一下,待要起身,已經晚了——
幾個僕婦小廝與她大眼瞪小眼了一息工夫——頓時方才那個叫青瓜兒的。一臉興奮地喊了起來:“捉賊啊——有人做賊呢,快來人呀!”
離得最近的半夏是第一個跑來的,在她之後沒過多久,大管事顧綏德也趕來了。沒一會兒,房裡就站滿了人。
燈光下。綠瓣手裡攥著一個扇墜兒,袖袋裡鼓鼓囊囊的……她嘴唇兒都白了,不住地發著顫,忽然眼白一翻——竟然暈了過去。
顧綏德萬沒想到自己今晚掛一漏萬,竟出了這個婁子——麵皮一抖一抖地喝道:“給我把這個賊兒捆上!拖到正明居去!”
“這是太太身邊的姐姐……”不知道誰說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