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豆早料到少爺有此一問,就笑著說道:“孟姑娘是個有心的,前幾日特地來問過我少爺的尺碼,說要給您做雙鞋穿。孟姑娘還說了,她感激咱們顧府情義,給每個主子都親手做了東西,因此少爺也不必覺得不好收下……”
顧明松聽了,這才點點頭,叫銅豆把鞋子收了起來。銅豆接過鞋子,口中還嘖嘖讚歎:“這個手藝真是沒得說!鞋底這麼密實,得縫了多少層呢!”顧明松也漫不經心地應了句:“是不錯。明日我去問問五妹妹,都送了什麼回禮,我也依樣回一份罷了。”
因為惦記著這麼件事,第二天顧明鬆下了學,就直奔內院了。
給祖母請過安以後,他就去了顧五的西跨院,因為身邊沒有帶人,因此在院子門口才請顧成卉的丫鬟給代為通報了一聲。沒想到,沒過一會兒顧成卉就親自迎了出來,笑著說:“怎麼今天我這兒這麼熱鬧!大家都趕在一塊來了。”
“五妹妹有客人?不知道是哪位妹妹……倒是我來得不巧,打擾了你們了。”顧明松話音才落,從顧成卉的屋子裡就走出了一個人來。
這人一身粉白的衣裙,明眸皓齒,眉眼嬌麗,正是孟雪如。她對顧明松微微一笑,說:“怎麼好意思說顧大哥打擾!自從顧大哥把我從山東接來京城,小妹就一直心心念念要向大哥致謝,只是沒有機會呢。”說著,就優雅從容地行了一個禮。
老實說,在山東的時候孟雪如突遭變故,又是孤身在外,成日裡都是躲在帷帽裡以淚洗面,顧明松還真是對這位姑娘的長相沒有什麼概念。如今猛地見她如此柔美可人,顧明松還真是楞了一下,隨著臉上就不自然地紅了紅,也忙回了一個禮:“孟姑娘多禮了,不過舉手之勞……”
孟雪如見他臉紅了,羞澀一笑,也地低下了天鵝似的脖頸,捏著帕子不再說話了。
顧成卉在旁邊覺得自己好像一隻大燈泡似的,咳了一聲,這才說道:“大哥今日來找我,不知為了什麼事呢?”
這一句話提醒了顧明松。可他看看近在眼前的孟雪如,又不好意思直說,支支吾吾了一會兒,才隨便找到一個理由:“那個……我聽說你愛讀書,就來問問,你可有什麼喜好的……”
這種事打發一個小廝來就夠了,何必自己親自過來?顧成卉眯了眯眼,還是從善如流地說:“那我可真要謝謝大哥惦記。我最愛讀史,大哥若有什麼正史野史地方誌的,是最好不過……”
孟雪如這時,忽然悄悄抬起了眼睛來,不想卻和顧明松的目光撞了個正著。她一雙翦水秋瞳一下就又低了下去,就在空氣中蕩起了一片柔波。
從壽安堂出來,回到外院,顧明松就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似乎有一點心緒不寧。他一個叫竹樓的丫鬟,就笑著上來給他捶肩:“少爺這麼愣愣地出神,在想什麼呢?”
顧明鬆一下子回過神來,抹了一把臉:“也沒有什麼。你不必再捶,我去書房了。你叫銅豆也過去。”竹樓這才稍稍有些失望地收了手,出去叫了銅豆。
顧成卉不是沒有看出來什麼,只是她現在實在沒有力氣去管——再說,到底也和她無關。
從皇覺寺回來已經兩天了,她才發現自己對於府外訊息的遲鈍——現在許夫人的事情進行得怎麼樣了、皇上選秀的訊息有沒有公開,她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更讓她憂心的是:自從那日回了府以後,可能是心緒低沉的原因,老夫人就病倒了。請大夫來看過,也只說問題不大,是因為鬱結於胸,氣機不暢,才導致發昏頭沉。只是抓的藥已經連吃了兩天了,始終也不見好。別說指望老夫人去探聽訊息了,就是她自己,也不得不每日去為祖母侍奉湯藥,一點動作都沒有餘地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