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突然傳出了一聲噓聲,彷彿整個世界想讓他安靜下來。
考爾伏在地上於蕨叢中爬行著,試圖穿過風激起的如浪潮般的沙沙響聲。
位於維德城北部三十公里外的灰山,其實根本稱不上是一座山,這只是由裸露的風化巖形成的海拔不足六十米的小丘陵,在斜坡那稀鬆的泥土上,蕨類植物長勢繁盛,纖維狀又如羽毛般輕柔,斑駁的莖稈外表像藤條一樣粗糙,向天筆直立起來足有一人高。
它們讓他想起了家鄉,在他兒時,父親時常帶他於冬天去林中伐木打獵。
彼時常青的針葉上結起了厚實的霜凍,風吹起時樹會發出彷彿嘆息一般的風鈴聲。
此時此地,剩下的僅有嘆息聲,乾枯的蕨叢的起伏盪漾,以及透過他身上每一個毛孔鑽入,摩擦著他喉嚨後頭軟組織的結了塊的塵埃。
陽光明亮又刺眼,從透徹的晴空中往下刺照過蒼白稀薄的空氣,在蕨類下的地面上映出了條狀的網痕——由荒涼的陽光和層次不齊的黑色陰影編制而成。
他往前爬動了20米,爬進了一處枯葉的間斷處,他的小腿已經用鏈狀布厚實地包了兩層以防止植物倒刺的劃傷。
考爾把狙擊槍用結實的繫帶緊緊固定在胸前,以防止讓塵埃進入槍內,但每過十分鐘左右,他就要檢查部件並清掃快速淤積起來的塵埃,蕨葉,殘枝以及芒刺。
幾聲碎裂聲讓他轉向急停了下來,把槍推進自己光滑乾燥的手掌中蓄勢待發。
有東西想要從他的左邊穿過蕨叢,時不時踩碎腳下的乾枯荊棘。
平心而論,他們移動地十分隱蔽而且訓練有素,但是對於考爾尖銳的聽覺而言,他們的行動就像是粗心大意的行軍。
考爾掏出了他的刀,修長鋒利的刀刃被刻意地用墨汁遮蓋以避免反光。
他背靠一根多刺的莖稈,身子固定在扭結的植物上。
還有兩步,一步……
他猛然撲出,到最後一刻才收住刀。
列兵杜爾嚇得大喊了出來,向後倒去,倒下時壓斷了背後的枯莖。
考爾迅速壓了上去,定住他的胳膊並把刀擱在他脖子旁。
“聖父在上!你差點殺了我!”
杜爾激動地大聲說道。
“是啊,差點就。”
考爾微笑了起來,他放鬆了下自己緊握的手,翻到一旁讓身下的人起來。
“弄出那麼大動靜,其他任何東西也能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