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定有其它原因……”
蒙巴頓如此說著,從眼前摘下鏡片,揉著鼻樑。
“……按理說的話。”
他低頭看著安東尼·法斯克上校的臉,滿心希望這個男人能擺脫那種無法名狀的陰鬱。
這個軍官看上去好像剛在水裡泡過之後又晾乾了,一層油光附著在法斯克長著雙下巴的臉上,他的軍官制服似乎被他穿在身上睡了很多次覺,而且一直沒有洗過。
不過眼下正是戰爭時期,大家都無心打理儀容,更不用說清洗和熨燙制服了,就算你身為一名高階的軍官,也不得不累月穿著同一件制服,反正只要過上一陣子就很少有人會再去注意那味道了。
就在法斯克完成支援任務後一小時,蒙巴頓出現在了他狹窄的小房間裡,提著一瓶酒,面帶微笑,那瓶子已經空了三分之一。
這位將軍噴著酒氣,坐進法斯克對面的摺疊椅中。
“聖父啊,這就是你現在的放鬆方式?”
蒙巴頓的雙眼滑過攤開放在法斯克床邊摺疊桌上的一摞地圖,不同顏色墨水的線條在這些地圖上交叉,整齊的手寫印刷體註腳填滿了以圓圈標記區域旁的空白。
“一切可都還好?”
在一段長長的停頓之後,蒙巴頓問道:
“我是說,你挺得住嗎?”
法斯克聳了聳肩,他非常,非常疲倦,但他不想睡覺,在完成了對鴉嶺的支援後,他越發的感到憂鬱。
過去,他們曾經一同在尤爾恩軍事學院就讀,之後又加入了同一支部隊。
他們那時都是連隊指揮官,年輕,滿肚子都是士兵生活中常見的那類愜意鬼話。
法斯克覺得正是那段歷史讓蒙巴頓把他當作朋友,唯一的問題在於他不喜歡說話,從來沒有,他是一個沉默寡言的人,只在自己的腦海裡構思著戰爭的細節。
他嘆了口氣,站起身,準備把那些地圖疊起來。
蒙巴頓在對方伸手的時候把玻璃杯壓在了地圖上,一些液體從杯沿灑了出來,開始在紙上擴散。
“我是認真的,老友,一切可都還好?”
法斯克朝後退了一步,剋制著差點從眼裡射出的怒火,他把手伸進軍服的一個口袋,在那裡找到一根菸,他轉過身把煙點著。
“我特別興奮自己能在這個一潭死水的鬼地方歇著,同時其他的傢伙們正忙著把它撕成碎片。”
他坐在摺疊椅上,緩緩吐出一口濃重的煙氣。
“歐克的進攻非常兇猛,它們決定把那個大泥坑變成戰場,然後我方決定加入戰鬥,我的部下傷亡慘重,就在那場,到昨晚為止,我們打得最大的敗仗裡,而我們眼下仍舊週而復始地試圖打垮這個以兇蠻而著稱的敵人。”
他停了一下,對自己點點頭,似乎滿意於剛才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