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小小的七品芝麻官兒也配?
可真是給了一張臉,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了。
賀知縣可不知道他心中所想,以為韓六公子,只是不放心,就連忙道:“張氏是十里八鄉出了名的苦命人,前頭的丈夫戰死後,朝廷拖欠軍晌,幽軍只給她發了微薄的撫卹,她一直對此心懷怨懟。”
這事他也知道一些。
倒不是幽軍不想多給些撫卹,而是幽軍本就軍晌不足,緊跟著北狄就大肆進犯,也沒人顧上這事,隨後周厲王身死……
“後來日子過不下去了,張氏就帶了兩兒一女,改嫁了一個農夫,農夫前頭死了老婆,留了兩個女兒,老爹癱在床上,老孃腰椎不好,不能幹重活兒,一大家子全靠男人有個修房的手藝養活,如今死了男人,整個家裡就跟天塌了似的,是把命豁出去了鬧,光腳不怕穿鞋的,可不是輕易能打發的。”
日子都活不下去了,哪兒能消停?
韓六公子似笑非笑:“這個張氏,還和幽軍有些牽扯,難為你還能想到這處,還真是妙哉,妙哉。”
賀知縣連忙湊上前去邀功:“我是打聽了韶懿郡主到了北境後的所作所為,發現韶懿郡主名下的產業,都是優先招收烈士家屬、遺孤、在籍軍屬次之,最後才是普通的孤兒寡母,由此可見,她對這類人抱著極大的善意,也極容易對這類人心軟善良。”
人都有弱點,再剛強的人,只要抓住人性裡弱點的部分善加利用,他就能不堪一擊。
更遑論,韶懿郡主還是一介女流。
女人嘛,都是頭髮長,見識短,也都心軟得很,以韶懿郡主如今的身份,便是為一個普通的民婦出頭,放在平時這也沒什麼。
又怎麼能想到,只是一個民婦告狀,這背後會隱藏這麼多的暗潮洶湧,以及陷阱算計呢?
簡簡單單的一個舉止,就能令人萬劫不復。
韓六公子笑了:“世人皆道,韶懿郡主聖善仁德,是個活菩薩,現在就睜大眼睛仔細瞧一瞧,這個活菩薩看到有民婦當街攔駕,喊冤,她會不會大發善心,為一個民婦出頭。”
韶懿郡主是不是活菩薩,耳聽為虛,眼見為實。
這一出好戲,是自打韶懿郡主到了北境之後,他就已經暗暗在籌備,一直到現在,好戲才開始上演。
賀知縣連忙道:“六公子英明,倘若韶懿郡主不管張氏告狀一事,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只怕她活菩薩的名聲,也要大打折扣,畢竟世人愚昧,往往只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東西,如果韶懿郡主管了這事,那就再好不過了。”
他眯著眼睛,聲音透了一抹陰險。
韓六公子接了他的話:“女子不得干政,韶懿郡主堂而皇之,仗著自己的身份,插手縣衙之事,那就是干涉朝綱,目無法紀,逾越法制,賀大人就能名正言順地上疏朝廷,光明正大地告她一狀,女子涉政不是小事,朝廷不可能輕拿輕放。”
如今朝中保皇黨勢大,韶懿郡主言行有差,也是韓黨攻殲保皇黨的最好機會。
賀知縣笑眯眯道:“六公子所言不錯,韶懿郡主還牽涉了武穆定北王,皇上雖然信重武穆定北王,卻如始終沒有忘記,武穆定北王也是手握重兵的藩王,還需要用士族牽制武穆定北王,屆時只要韓氏一族,聯同朝臣們一起上奏,韶懿郡主攪弄朝綱,禍國亂政,是受武穆定北王指使,武穆王亦難獨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