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心居里簡陋狹小,院子裡有一口水井,井旁種了一棵歪脖子柳樹,柳枝條如絲一般垂掛,也算是院子裡唯一能入眼的景緻。
攏共三間房,住主僕三人也是緊夠了。
虞幼窈還沒走進屋,就聽到屋裡頭傳來楊淑婉歇斯底里的尖叫聲,以及李嬤嬤和碧桃的勸慰聲。
“老爺他不可能這樣對我,我、可是老爺名媒正娶的正妻,是思哥兒的生母啊,他怎麼能這麼狠心,我要去找老爺,老爺,老爺……”
“是老夫人不想我好過,才將我關進了靜心居,老爺他一點也不知情對不對?他說了會對我好,他不會這麼對我的……”
“虞幼窈,是虞幼窈那個賤人害我……”
“……”
跟在虞幼窈身後的一干下人們,聽著大夫人一口一個“賤人”地罵大小姐,都覺得楊大夫人真是不知好歹。
虞幼窈面然淡淡地,徑自挑了簾子,越過了屏風,走進了屋裡。
屋裡,楊淑婉披頭散髮,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身上只穿了灰色的松江棉布衣,全身上下連一件像樣的首飾也沒有。
臉上還糊著凌亂了的妝容,嬌豔的臉就像一朵幹萎了的花兒似的,已然凋零了顏色,只剩下幾分暮色殘顏。
虞幼窈蹙了眉:“今兒下雨,地上溼氣重,母親怎坐在地上了?”一邊說著,就瞧了杵在一旁的李嬤嬤與碧桃:“愣著做什麼,還不將大夫人扶起來?”
沒想到大小姐會突然過來,李嬤嬤和碧桃嚇了一跳,都忘記了行禮,一聽了大小姐的吩咐,連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扶起了楊淑婉。
楊淑婉茫然的目光落在虞幼窈身上,眼眶一點一點地睜大,瞪圓:“虞幼窈,你來做什麼,是故意看我笑話的吧,你給你滾,滾……”
虞幼窈理也不理她,轉頭吩咐道:“把東西搬進來吧!”
隨著她一聲令下,便有兩個婆子抬了一個佛龕進屋,一尊渡金的佛祖盤坐在蓮花坐上,雙眼下垂,似睜還閉,神情莊嚴,悲憫地俯視眾生。
楊淑婉恨恨地看著她:“這是什麼意思?”
虞幼窈低頭,拔弄了手腕上的血蜜蠟佛珠:“靜心居里日子清靜,母親便好好的在這兒養著身子。”
她彎了唇兒,踩著碎步一步一步上前。
不知道為什麼,隨著虞幼窈一步步靠近,楊淑婉突然覺得頭暈,眼前的人,倏然在她的眼中分裂成了兩個,帶了惡魔一般的笑容,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妖,妖孽……”楊淑婉臉上血色盡褪,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像被吊在半空“噗通!噗通”地亂跳,她止不住地尖叫後退:“你……你幹什麼,不,要過來……”直到後背抵住牆壁,退無可退,她猛然閉上眼睛,尖叫:“你別過來,虞幼窈你這個妖孽,賤人,別過來,你、你要做什麼?”
虞幼窈湊到她耳邊,用兩個人才聽得到的音量,一邊笑,一邊道:“好好地,呆在靜心居里,在佛祖面前,向我娘懺悔!”
低柔的聲音,倏然灌進了耳裡頭。
楊淑婉瞬間僵住,彷彿有一條蛇,正沿著她的腿,緩緩的纏繞而上,正在的耳邊吐著蛇信。
噝噝,嗞嗞,哧哧……
虞幼窈緩緩退開了身體,聲音溫軟:“我只是想說,母親若有什麼需要,就差了身邊的伺侯的人遞個話,女兒一定為母親準備妥當了,母親躲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