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窈壓抑許久的難過,頓時爆發了,爬在嬤嬤懷裡大哭:“嬤嬤,我想我娘,我娘她、她,父親……”
喉嚨裡像被什麼堵住了似了,怎麼也說不出口了。
能哭出聲音就好了,許嬤嬤一下又一下輕撫著她輕顫的背脊。
大聲哭了之後,虞幼窈哭了沒一會兒,就漸漸不哭了,大約還是很難過,她低著頭小聲的抽噎:“不值得。”
一個不堪為人夫,不配為人父的人,不值得她花費心思付出真心,不喜歡就不喜歡吧,她也不稀罕了。
她還有祖母,柳嬤嬤,許嬤嬤,表哥。
還有外祖父一家,雖然隔得遠了,但逢年過節,就是平常,也總記著她,哪回送來的禮物,都是精心挑選。
許嬤嬤詫異地看著她,瞧著小姑娘一雙黑亮的眼兒,紅通通地,被淚水洗禮的清亮、透澈、明淨、從容,彷彿洗盡了世間鉛華。
只一眼她就明白了,小姑娘長大了,只是這成長的代價,未免太過殘酷了,許嬤嬤輕撫著她的面頰,輕問:“疼不疼?”
虞幼窈點頭,又搖頭:“已經不疼了。”
許嬤嬤笑了,眼眶也有些溼潤,輕柔著她的發頂:“傻孩子,臉都紅腫了一大片,哪能不疼呢?”
臉疼,怕是心裡頭更疼!
虞幼窈眨了眨眼,沒說話,她眼周紅紅的,可憐巴巴地,透著了嬌俏,隱露出了幾分嬌貴柔豔。
許嬤嬤嗔怪:“你這喜歡矇頭的習慣,可得好好改一改,沒得把自個兒憋出了毛病,乖乖坐著,我給你倒杯水。”
哭了好一會兒,虞幼窈確實有些口渴了,就點點頭。
許嬤嬤倒了一杯水過來,給了虞幼窈,虞幼窈捧著茶杯,慢慢地喝:“嬤嬤,我想和你學立家、立身、立世的本事。”
許嬤嬤舉目無親,進宮當了宮女,成了太后娘娘宮裡頭得臉的人,又得了恩典,不到四十就放出宮。
宮裡頭出來的宮人瞧著風光,但真正體面的沒幾個。
旁的宮人要等著人挑,可許嬤嬤卻能給自己挑個滿意的人家,靠著自個兒的本事,得了祖母的器重,與滿府上下的敬重,短短几天就在虞家立了足,家裡沒誰敢將她當成奴婢來使喚,等閒都要喊一聲:“姑姑。”
許嬤嬤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這個世道,對女子雖多有束縛,但世間總有千千萬萬條路,端看你要怎麼去走,只要將嬤嬤教你的東西都學會了,總能走出一條自己的路,努力活成自己希望的樣子,這才是立家,立身,立世。”
虞幼窈若有所思地點頭。
許嬤嬤欣慰,揚聲喊了春曉。
春曉敲打了院裡頭的下人,防著他們亂嚼舌根子,這時,正守在外間等著,聽到許嬤嬤喚她,連忙端著銅盆走進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