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說這話的人倒也未必有幾分真心,大體上就是想要嚼舌頭說閒話,看黃陸升不順眼,所以說幾句刻薄話來讓自己心裡頭舒坦舒坦。
結果沒想到的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話傳到了黃陸升的耳朵裡之後,他起初是憤怒,但是過後又不禁覺得心裡面彆扭,自己也覺著家中獨子越看越是與自己不相像。
於是他偷偷摸摸出去看郎中,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可把他給嚇了一大跳。
郎中說他身體虧空,應該是很難有子嗣的。
黃陸升自然不肯相信,於是又找了好些個不同地方的郎中給自己瞧,最後十個裡頭有八個是這樣的說法,最樂觀的表示吃些湯藥調養調養,或許還能有希望,而悲觀一些的則直接安慰他,讓他看開一些,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黃陸升大受打擊,回家之後自己喝了一通悶酒,想起當日那個小妾和小廝之間的苟且之事東窗事發,被自己發賣的時候,髮妻始終一副不忍的樣子,他只當是女人心軟,這會兒卻覺著越想越可疑,於是一時氣不過,藉著酒勁兒衝去臥房裡面就這髮妻的衣襟就質問起來。
本來只是想要發一發邪火,結果沒想到不知道是不是黃陸升酒氣沖天的模樣太過於駭人,還是髮妻心裡面覺得紙包不住火,在他的厲聲質問下,驚人哭哭啼啼地承認了!
黃陸升勃然大怒,當即一紙休書,第二天醒酒之後就送到衙門,說什麼也要休妻棄子,將髮妻和孩子都掃地出門,覺著這樣還不穩妥,一氣之下把剩下的兩三房妾室也都給賣了。
雖然對外黃陸升並沒有說過休妻棄子的緣故,但是這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慢慢的外面就都傳開了,黃陸升覺著萬分丟臉,每日喝得酩酊大醉,在外面與狐朋狗友鬼混在一起。
結果又過了一陣子,外面關於他的傳言就又換了一個說法,已經不怎麼提被他掃地出門的髮妻和孩兒,換了一個說法兒,說黃陸升因為接二連三後院起火,之後整個人都受到了特別大的打擊,每日買醉,結果酒喝得太多,竟然不能夠人道了……
這傳言還有鼻子有眼兒的,說是什麼什麼樓,什麼什麼院,什麼什麼閣的琴師都遇到過相似的情況,千真萬確,沒有半分虛假。
打那以後,聽到過這種傳聞的人看黃陸升的眼神就更加不對勁兒了,黃陸升後來也不知道從誰那裡聽到了這種說法,自然是氣得火冒三丈,試圖替自己澄清,可是這種事又不是可以身體力行去澄清的玩意兒,只是越描越黑。
之後黃陸升倒也不是沒動過另娶的心思,只是他一把年紀了,雖然說家境還不錯,卻也不是太平縣地界首屈一指的富戶,再加上之前各種各樣的傳聞,相信的人不願意把自家閨女嫁給一個不能人道的,不相信的人又覺得他之前拋妻棄子,人品令人不齒。
於是張羅了許久,別說太平縣地界內,就是周邊的幾個縣也都託媒婆去打聽過,始終沒有那種身家清白的女兒家肯許配給他。
後來突然有一日,黃陸升高價從一個琴館裡面贖了一個清清白白的琴師回家,敲鑼打鼓娶進了門,便是那位盧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