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甲一張黝黑的面孔瞬時間變得漲紅起來,即便在這夜色下也看得出來:“給我孃的!”
慕流雲挑了挑眉,她可沒見過哪個老婦人那麼老來俏,一把年紀了還戴個墜著小花苞的髮釵,不過既然袁甲這麼說,她也就很善良地沒有戳穿,走過去拍了拍袁甲的肩膀,誇了他一句孝心可嘉,然後便憋著笑,留下面紅耳赤的袁甲一個人先走了。
另一邊,書房裡頭,袁牧正襟危坐,正等著慕夫人發話呢。
“袁大人……”慕夫人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了口,“您願意幫我們母女二人保守秘密,還願意幫我兒恢復女兒身,這對老身而言是天大的恩情。”
“夫人不必如此見外,這本也是晚輩分內之事。”袁牧搖搖頭。
慕夫人看了看桌上的那一柄劍:“雲兒的爹音訊全無至今已有二十載,這二十年來我沒有一刻不是懸著一顆心,又想我兒能依著自己的心意去過生活,又怕她惹上事端。
能夠遇到袁大人這樣的貴人相助,的確是之前做夢都沒有敢想的事情,也算是老天爺垂憐我們母女,看我兒為民請命,洗刷冤屈,所以才賜予我們的福報吧!
雖說為人父母,都希望自己家的孩兒能有出息,要麼能夠出人頭地,光耀門楣,要麼嫁個好人家,能夠錦衣玉食,享不盡的清福。
但我們慕家的情形比較特殊,老身從未敢想過我兒出人頭地,更不敢奢求她嫁入高門,尤其是她平日醉心於查案、驗屍,這樣不是尋常人家能夠接納的。
我對我的孩兒就只有一個祈願,追求她平平安安便好,不敢有什麼旁的奢望,免得一旦生出了那不該有的心思,再想要收心恐怕就難了……”
“夫人的顧慮,晚輩明白。”袁牧聽了慕夫人的話,並沒有感到特別詫異,他恭恭敬敬地對慕夫人說道,“家母生前醉心於鑽研機巧,旁人視她為怪人,我父親卻說他一介庸人,既無野心,也無大志,能娶到了這世間絕無僅有的奇女子已經是高攀了,就猶如將稀世珍寶迎入了家門,實屬大幸。
家父對我亦是如此教導,認為夫妻二人當心意相通,志趣相投,最為重要。
流雲遠超常人的見識,還有比尋常男兒更出色的膽識,皆是我心之所向。我本人亦無爭權奪勢的野心,只想盡己所能,懲奸除惡。
流雲不是金絲雀,我也不是鳥籠,若她是鵬鳥,我願為東風。”
慕夫人也沒有想到,袁牧對於自己的顧慮,會有如此鄭重其事地回應。
看著面前這位模樣俊朗、身份高貴,卻又表現得極其誠懇,沒有半點架子可言的郡王世子,慕夫人一時倒也說不出什麼別的理由,只覺得眼眶發熱,點點頭,連聲說了幾個“好”字,便哽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