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仵作搖搖頭。
“那我倒要問問你,以你做了幾十年仵作的經驗,你來說說看,什麼樣的高處摔落,會讓人在一命嗚呼的同時,還吐了一身汙物?!
又有什麼人會不著片縷去爬梯子登什麼高?!”慕流雲質問他。
老仵作一愣:“當晚是廖家娶新媳婦進門的日子,作為新郎官兒,廖家大公子多飲了幾杯,這也是廖老爺和廖夫人都可以證實的,喝酒喝得多了一點,吐了一些汙物沾染到身上不也實屬正常麼,未必是因為摔倒了後腦才吐出來的。
說不定是他因為吐髒了衣服,所以才把衣服給脫了的,脫了之後醉得迷迷糊糊,想要登高找東西,然後不小心跌落下來,不巧磕死了。”
“好一個不巧,這要是不巧,這天地下還有巧事了麼?”慕流雲咬著牙,“你們在書房可有找到新郎的吉服?據我所知吉服可並沒有被脫在書房裡頭,否則也不至於讓廖家人找了兩天才將人給找到。
那麼你倒是來說說看,若是廖文柏將吉服弄髒,脫在別處,他又當如何在當著家中賓客的面,在眾目睽睽之下到書房裡面去的呢?家中的眾多僕人和賓客,又是如何做到對一個袒裼裸裎之人視若無睹,事後竟無一人留有印象的?”
仵作答不上,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說辭並不是那麼站得住腳,只不過之前從來沒有人這麼較真兒的去同他計較過,只要說得有鼻子有眼,總能矇混過去。
慕流雲看他詞窮,也懶得理他,揮揮手示意袁甲把人拖下去打板子,袁甲毫不客氣地拽著那仵作就給拉走了,哪管那仵作是怎麼樣的喊叫求饒。
慕流雲惱火得不行,她之所以厭惡許多這樣的老仵作,就是因為這種事,若是個沒經驗什麼都不懂的,冒冒失失犯了錯而不自知倒也還情有可原,畢竟初心不壞,日後總能有長進。
壞就壞在這種什麼都懂,什麼都會,揣著明白裝糊塗,只想敷衍了事的。
對他們來說,利用自己的驗屍技巧,編一套乍一聽似乎可以自圓其說的說辭,就可以不用花更多的功夫去在一具冰冷僵硬甚至可能散發著腐臭的屍首上面再花功夫。若是遇到那種本身也懶得動腦筋查案子的縣令,興許就接著仵作的說辭,草草結案。
而那經驗豐富的仵作只肖在格目上面再粉飾一番,想要欺上瞞下糊弄過去並不是難事。
這種情況下,若是死的是一個無名小卒,怕是這樁案子便會就此了結,也未必有什麼人會想要去沒完沒了的糾纏,不管這背後是否還另有隱情,也難改板上釘釘的結論。
不過當那仵作被拉到外面打板子的慘叫聲傳來,慕流雲也從惱怒中回過神來,扭頭看了看身後的袁牧,忽然之間意識到自己方才的一連串舉動,著實有點越俎代庖的嫌疑。
“大人,方才我……”她咧了咧嘴,不管先前兩個人說過什麼,接下來又會怎樣,在公事面前,袁牧是自己的上官,自己當著他的面一通發號施令這終究還是有些欠妥的。
“方才做得不錯,頗有些威嚴。”袁牧淺笑著看她,伸手朝廖文柏的屍首示意了一下,“驗吧,仵作那邊我來處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