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這本賬就看得出來,別說是玉邕縣這個已經擺在明面上的爛攤子了,就是整個晏州,基本上可以說就像是一個熟過了頭的瓜,從表面上看起來囫圇著沒有任何的問題,可是一刀劈開就會立刻發現,裡面的瓤兒都已經爛出了水兒,散發出陣陣搜味兒,一團糟。
從賬目來看,不得不承認,吳榮志還真的是一個周全的人,整個晏州府的衙門上下,凡是對他來說能夠有價值,能夠有助益的,沒有一個被遺漏掉,全都已經被他打點得明明白白。
這也難怪得這幾年袁牧上任之後,從提刑司那邊竟然看不出晏州這邊的任何問題!
京畿路提點刑獄司畢竟距離晏州沒有那麼近,而人家晏州府這邊,可以說是上下同心,沆瀣一氣,組著團兒一起糊弄上級,袁牧便是有通天的本事,也不可能看得出端倪來!
“大人……這……”慕流雲搜腸刮肚也找不到合適的語言來表達此刻她的震驚,原本窩在太平縣那一畝三分地裡頭,著實束縛了她對這個世道的認知。
袁牧從她手中拿回那本賬冊,塞在自己的懷裡放好,這還是他頭一回這麼鄭重仔細地收一樣東西,足以見得對這本賬冊的重視程度。
“此事已經不是區區提刑司可以直接處理的,更不是你我帶著一群借來的武師能夠擺平的。”他面色凝重地對慕流雲說,“待這邊的事情告一段落,在出發到松州之前,我會寫一本摺子送到驛站去,叫他們加急送到宮中,遞交給聖上。
餘下的事情,便是隻有聖上才能做決斷的,你我只需聽令便是了。”
慕流雲深以為然,連忙點點頭。
一整個晏州府都可以自上而下爛了個透透徹徹,慕流雲並不敢妄想在這樣的州府統領下,晏州地界裡還能有如江州西泗縣李源那樣清正廉明的好縣令。
那種清官就好像是溪流當中的食藻魚,在江河溪流之中可以啃噬水藻讓水質變得更加清澈潔淨,可是若是丟進爛泥塘裡面,只會肚皮一翻,一命嗚呼。
那麼有晏州府“珠玉在前”,下面的其他各縣恐怕就算不至於和玉邕縣一樣爛,也不過是烏鴉站在豬身上罷了。
這麼一爛就爛了自上而下一大串,又都是地頭蛇,他們那幾個人連個內應都沒有,就算把所有的武師都加上,也絕對不夠用。
畢竟眼下是在吳家,在玉邕縣,袁牧和慕流雲默契的沒有在這件事上再說更多,這個話題剛剛告一段落,一個武師從外面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個揹著藥箱的郎中。
“大人!”那武師衝袁牧拱手鞠躬道,“方才袁甲大哥按您的吩咐去辦差了,讓我請一個郎中過來,我找了一家瞧著還挺大的醫館,把郎中給請來了,您看這人行麼?”
那郎中本來還對武師的措辭有些不悅,結果一聽他稱呼對面的人為“大人”,嚇了一跳,連忙跟著行禮,小心翼翼地端詳著面前的兩個人,也不知道武師說的大人是誰,這兩個人的臉色看起來也都挺正常,於是小心翼翼地問:“不知道是哪位大人身子抱恙需要看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