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殿中,蘇長看著那身前望著前方畫像微微愣神的夏晴嵐,他也將目光轉向那畫像上面,良久,又慢慢地將那身旁夏晴嵐的手牽住,讓夏晴嵐有些訝然地轉過頭來,看向自己。
蘇長看著那畫像上面的一臉笑意的女子,他伸出手捏了捏夏晴嵐那柔軟的臉龐,說道,“今日又見先帝,覺得如何了?”
夏晴嵐聽後眼神稍稍放空,目光卻還是無法轉移地,又一次轉到了案臺前面的畫像上。
“還能覺得如何了,不過是又見了她一回,心裡又有了一些念想罷...”夏晴嵐將香燭拿上前去,而後插在了那案臺前方的銅鑄的香爐上,而後這才退後,臉色卻依舊淡淡,“無論何如,當年今日,還是對她做法認同不可...”
蘇長也將手裡的香燭放在那案臺前方,卻沒有接下那夏晴嵐的話語,反倒是對著夏晴嵐說道,“我見附近山上所鑄有道路,可要去走走?”
夏晴嵐轉頭看了看旁邊的畫像,深深呼了一口氣,也覺得這間房間之中似乎沉重了許多,便也生出了想要出去走走的想法。
於是,她轉身,看向那身旁的少年,似是嘆氣,似是解脫地說道,“那便出去走走罷....”
祠堂外側的確有一條小小的道路,一直延伸到欄山的山頂,在道路的兩側,鬱鬱蔥蔥地許多生出綠色葉子的樹木正對著蘇長和夏晴嵐微微搖晃著身子。
夏晴嵐看著那附近鬱鬱蔥蔥的樹林,看著那生機勃勃的樹木,心中卻沒有絲毫放鬆的想法,反倒是心中生了幾分厭惡,自覺得沒有之前欄山那有些荒蕪的樹木好看了。
她細微的心裡變化好像輕而易舉地被身旁的蘇長把握住,而後蘇長看著周圍的樹木,對夏晴嵐說道,“晴嵐見此樹木,為何不悅?”
夏晴嵐愣了一下,看著前方的樹木,搖了搖頭,“並非是不悅...只是覺得這欄山和自己之前所見相差甚遠...之前於欄山作戰之時,樹木少了幾分,如今新樹長成,倒是覺得不合適了...”
蘇長繼續看向四周的樹木,說道,“可當今天下之人,皆喜歡如此生機勃勃的樹木...”
夏晴嵐沒接過話,蘇長接著說道,“恐怕就連當時於欄山被砍伐的樹木,也喜歡從它們身體之中,長出的新樹罷?這鬱鬱蔥蔥的一大片,是之前許多時日之中不曾見過的美景,這天底之下的人都喜歡這樣的地方,卻獨獨這樹木本身,不喜歡它們自己罷?”
夏晴嵐聽著聽著,將腳步停下,卻轉過頭來,看向了身旁的少年,有些好笑地說道,“帝后這是以樹木喻我?”
“只是見過這樹木,便有了這想法罷了...”蘇長看著眼前鬱鬱蔥蔥的樹木,說道,“我自幼不曾見過我阿父,便不知道有父親的好,也不知他在何處,是否還建在...許是人在不在無所謂,只是心裡有個地位,有個念想,便覺得不錯了...陛下如此幸運,尚有與母同處之時,如今陛下表面上是與先帝作對,實際,又何嘗不是與陛下自己作對呢?”
蘇長所說的故事,並不是說他扮演的蘇輕塵,更多地,也是在說那個現實世界在孤兒院之中長大的自己吧。
雖然表面不甚在意,但心中總歸對那份念想是有空缺一份的。
夏晴嵐轉過頭去,透過前面鬱鬱蔥蔥的樹林,她好像看見了許多年前在那一片山前,她一身戎裝躺在那片空地之上,而在那絲毫沒有睜開眼睛的自己背後,一個身著儒裝的女子有些不合適地披上了一身鎧甲,只是一臉笑意地看著那個躺在地上的孩子。
她的女兒罷....
夏晴嵐稍稍閉目,心中微微閃過一點釋然地,她轉頭看向四周的樹林。
樹林迎著清風微微拂動,在天空之下劃過一點點翠影。
“如此....”夏晴嵐聲音稍稍低沉,“也該讓老孃回去見見爹爹了....”
蘇長聽著身旁夏晴嵐的發言笑了起來,“是該如此。”
夏晴嵐呼了一口氣之後,卻又轉頭看向身旁那個笑吟吟的少年,臉色卻突然變得有些惱怒的樣子,她故作伸出手指,好像是要點一點那少年的額頭一樣,“你這帝后,千里讓我來此,是不是篤定我一定會將先帝遷回帝都?還是與那荀禮串聯,商量好了的?”
蘇長稍稍歪過頭,往著樹林裡面跑去,躲開了少女作怪的手,一邊卻回頭看著夏晴嵐,“我如何不知道是你想讓荀大人歇息一下身子才讓她歸家的,又沒有於她生氣的樣子....至於目的...”
“自然是想你夜晚睡得安心些罷...”
夏晴嵐眼瞳微微睜大之間,看著眼前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