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吉時尷尬地笑笑,走到投影前,“請大家跟我一起來看遺書。”
身為語文老師,吉時對投影講解熟悉得很,只不過此時面對的不是學生而是刑警,講解的內容也不是課文,而是——白字。
“我說的發現的問題,其實是錯別字。安磊在遺書裡寫了五個錯別字。分別是……”吉時說著,放大展示。
遺書的全文是:
遺書
求求你們了,放過我吧!我無數次這樣呼喊,你們聽見了嗎?不,你們聽不見,你們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認定你們認定的道理。你們口口聲聲說好人有好報,這個世界需要好人。好人出現了,你們卻總能雞蛋裡挑骨頭,責怪他不是聖人,竟然還有私心。私心和道德真的不能共存嗎?我不是道德高地的秦山北斗,不是什麼聖人,卻也比只會揮舞鍵盤惡意揣測好人的你們站的高。真是可笑,道德陰溝裡的人只要有了鍵盤就以為自己站在了道德高地。對,事到如今我已經不怕得罪你們,我說的就是你們,就是你!
也許你們認為只是網路上隨便的發言,但是卻對我造成了莫大的傷害。我也知道,我不能指望所有網民都心思稹密,每次發言之前都深思熟慮,畢竟還有很多我的支持者,可我還是感覺自己在網上被進行了精神群歐。我告訴自己,他們只是疾妒我拿了一萬塊。對,一定是這樣。算了,我累了,懶得去解釋什麼了,懂我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解釋一輩子也是徒勞。我的親人朋友們,請你們無需再為我的事費心勞神,不要再去解釋!
煽動輿論打一場反擊戰?算了,我累了,天下沒有不散的晏席,散了吧。我的心已經死了。總之,這個世界不美好,我再也按納不住自己想要離開的衝動,我要以我的死亡向那些抨擊我的人抗議。不過我不會死在我租住的房子裡,房東對我很好,我不能給他添堵,我會出去,找個合適的地方了結自己,爭取不給別人填麻煩。唉,善心助人不拒酬,網暴中傷襲身來。身心俱疲離世去,一片丹心世間留。
第一個錯別字是“秦”,安磊把“泰山北斗”寫成了“秦山北斗”。
第二個錯別字是“稹”,安磊把“縝密”寫成了“稹密”。
第三個錯別字是“歐”,安磊把“群毆”寫成了“群歐”。
第四個錯別字是“疾”,安磊把“嫉妒”寫成了“疾妒”。
第五個錯別字是“納”,安磊把“按捺”寫成了“按納”。
“就這?”易文翰忍笑問,“吉老師,這就是你的發現?”
高朗捂著額頭感嘆:“我們還是等範老師的發現吧。吉老師還是算了。”
“不僅如此啊,”吉時補充,“我還看了安磊網點店的買家秀,發現他在手寫的賀卡上也寫白字。買家自己也說了,是自己提供的文字裡有錯誤,但是沒想到店主照搬,沒幫他改過來,或者是沒發現。”
“所以呢?”易文翰好像是笑話聽不夠。
“所以說明,安磊在這方面很粗心,或者說,他文化水平不高。”
易文翰點頭,“安磊初中文憑,這點戶籍資料上有。所以呢?”
“所以……”吉時說不下去了。
沒想到為吉老師解圍的是範老師,範老師敲門後進來。
“易隊,鑑定結果出來了,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機率,這遺書就是安磊親自寫的。而且是在緊張猶豫的情況下書寫的,很多筆畫有輕微地顫抖,有些筆畫上墨水重,壓痕深。”
“所以也不能排除安磊因為太過緊張而寫了錯別字。”易文翰說著,瞥了吉時一眼。
散會前,易文翰總結:既然已經確定了遺書是安磊在被脅迫的情況下寫的,那麼便可以肯定,安磊出事兒了,生死未卜;也可以斷定,監控中那個穿著安磊衣服單獨出來的人不是安磊,而是兇徒。
所以下一步的偵查重點還是查安磊的去向,看周邊監控,看看那個假冒安磊的人離開小區後的去向;看小區監控,看看有沒有人涉嫌轉移安磊,或安磊的屍體;查安磊的社會關係,雖然他沒有單位,但是開網店,網上的關係人也不少,微信等各種社交軟體的記錄都要查。
吉時回到家,原本的計劃是過了開學最初最繁忙的這陣子,他要繼續看喬川的筆記。可是安磊的案子一出,吉時沒了心思,他得先琢磨安磊的案子。
可是吉時能做什麼呢?還是研究這封遺書。雖然遺書是在被脅迫的情況下寫的,但如果不是兇徒念,安磊照著寫,而是兇徒說明大意,讓安磊自己發揮的話,那麼安磊就有機會留下一些隱藏資訊在遺書裡。
可能是最近被喬川影響,吉時就是覺得安磊也極有可能在遺書裡留下什麼資訊。這可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他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