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白雨琪來店裡上班,沒見到尤浩波,卻見到了通知她尤浩波死訊的警察。
把所有自己知道的推測的都告訴警察嗎?那不是等於公開了尤浩波殺錯了一個無辜的宋經緯?還被曾經侵犯過他的姜盼喜給反殺了?而姜盼喜又一次可以藉由正當防衛逃避法律的制裁?
已經死了一個無辜的宋經緯,還死了一個自己深愛的尤浩波,反而讓罪魁禍首姜盼喜活著?白雨琪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白雨琪並沒有猶豫太久,她做出了一個錯誤而愚蠢的選擇,替尤浩波復仇,糾正他的錯誤。
她把姜盼喜約到了尤浩波遇害的爛尾樓,以女人的身份讓對方掉以輕心,出其不意,殺了姜盼喜。在為心愛的尤浩波復仇的同時,步了尤浩波的後塵。毀掉了自己。
易文翰聽完白雨琪的供述,第一個想法就是同情可憐的宋經緯。這個語文老師因為太過聰明,洞悉了劇本殺中的兇手和死亡資訊,因為太喜歡出風頭、說教,而不幸淪為炮灰。
第二個想法就是可憐的宋經緯說的一句話,復仇是最愚蠢的選擇。如果尤浩波沒有選擇私下復仇,也就不會犯下這麼慘痛的錯誤,殺錯了可憐的宋經緯,又害得自己被姜盼喜反殺。
這可真是一場連環悲劇,所謂的復仇,說白了就是同歸於盡。
五一黃金週的第一天,吉時興沖沖地趕到市局報道,想要跟易文翰一起偵辦劇本連環殺的案件,沒想到易文翰辦公室裡根本沒人,只有桌上的檔案等著他。
易文翰的辦公桌上是證物袋,裡面是老舊的作文字的其中三頁,上面是一篇盡千字的作文,題目是《一封家書》。
跟他們推測的一樣,這是尤浩波的作文,高中作文,算算時間,那年是2010年,也就是刑法修正案(九)頒佈之前。
尤浩波用“自暴自棄”、“孤苦伶仃”、“煢煢孑立”來形容自己,但他這三個詞全都寫錯了,寫成了“自抱自棄”、“孤苦伶叮”、“煢煢孓立”。他的三個錯別字都被用紅筆圈畫出來,把正確的字寫在了右側作文字空白處。
幸運的人,一生都被童年治癒;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癒童年。這句話被標註為好句子,畫上了螺旋波浪線。
作文最下方是紅色中性筆寫下的評語:
父母是你要面對的第一個恃強凌弱的敵人,你根本無法改變他們,你只有變身成強者,才能改變你們的關係。
這話的確是姜盼喜的真心話,他也的確是身體力行,他的哥哥酒駕過世之後,他就是家庭中的強者,他的父母再也沒法恃強凌弱,只能仰仗著他。可笑的是,一個罪犯居然在犯案後對受害者產生了共情,留下了自己的筆跡、同情和指教,或者說是震懾。
吉時又湧上那種噁心反胃的感覺,望著作文紙上的細小褶皺,他可以想象當尤浩波看到這篇被侮辱的作文之後是何等悲憤,一個強姦犯,毀掉尤浩波的罪犯竟然給他灌輸毒雞湯,尤浩波雖然噁心憤恨到想要撕毀作文,但最後他還是把捏皺的作文,罪犯的筆跡保留了下來。
“看到了?”易文翰出現在辦公室門口。
吉時忙問:“哪裡找到這些的?”
“兇手已經自首認罪了,這件事說來話長,功勞嘛,屬於我和一條狗。”易文翰打趣,“這個黃金週,文檢顧問無用武之地,可以放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