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吧,不可能是祝丹媱。”盧昶埋怨我。
來的路上,我提出了一個猜測,我猜測兇手,也就是幽靈殺手其實只想殺害一個人,他只與甲乙丙三人中的一人有仇怨。之所以要一次性殺三個,還做出挑戰我的姿態,其實就是為了掩飾他的殺人動機。
也就是說,這個幽靈殺手是三個死者其中之一的關係人。如果沒有挑戰書,沒有甲乙丙,只單單死了這麼一個人,那麼警察一查,馬上就會懷疑到他。
按照這個猜想,我懷疑博物館裡的某個人看不慣黨皓東監守自盜,賣國寶給外國人的罪行,又苦於現有法律無法制裁他,所以殺害了黨皓東。為了掩藏自己的身份和殺人動機,這個人又找了兩個罪人給黨皓東陪葬。
或者是一直被胡盼迎毆打的妻子祝丹媱。弱勢的祝丹媱根本無法徹底脫離魔鬼丈夫的控制,她唯一能夠想到的自救方式便是殺了胡盼迎。但是一旦胡盼迎死了,胡大哥肯定會懷疑她,不會放過她。怎麼辦好呢?創造出一個幽靈殺手,選定其他兩個同樣滿身罪惡的陪葬品。
當然,親眼目睹了祝丹媱的情況之後,我徹底排除了她的嫌疑,但仍舊不排除祝丹媱身後還有什麼人,也許是她的情夫、親屬之類的人,想要幫助她脫離苦海,順便也是復仇。
醫生給祝丹媱打了一針,她緩緩醒來。
我和盧昶站在床尾,面對這個奄奄一息的女人。這怎麼可能是自己走路摔的?這就是被胡盼迎打的!
盧昶先是介紹了我們的身份,然後像是宣告好訊息一樣,“胡盼迎死了。”
祝丹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幾秒後,她熱淚盈眶,隨即奪眶而出。淚水中凝結著喜悅、解脫,也有敢於赴死的勇氣。也許在她看來,只要這個魔鬼已經死了,自己哪怕就此嚥氣,也能瞑目了。
“他該死,他早該死了!自從一年前他把我送上洋鬼子的床,他就該被千刀萬剮!他跟他的那個大哥就是一丘之貉!”祝丹媱把身體裡最後的力氣都拿出來,用作控訴。
原來,狗腿子大哥效忠的法國佬無意中見過了祝丹媱,哪怕知道人家已經嫁做人婦,仍然提出無禮無恥要求,自然,祝丹媱拒絕了。
但胡盼迎嗜賭如命,也可以說是吃喝嫖賭抽,五毒俱全,欠下一屁股爛債。他急需錢,便去找大哥要,大哥說他能有多少?法國佬那邊已經開了價格,只要祝丹媱能夠在法租界呆上三天,就能給胡盼迎三年的生活費。
祝丹媱被迷暈,醒來時已經身在法租界。她為什麼不能生育?因為哪項功能在法租界的蹂躪中被剝奪了,罪魁禍首就是胡盼迎,可是胡盼迎卻以這個理由去毆打虐待祝丹媱。祝丹媱恨不得跟他同歸於盡。
聽了祝丹媱血淚的控訴,我和盧昶都沉默了。我知道,此時我們的腦子都在迴響著剛剛祝丹媱的那句“他該死,他早該死了!”
的確,幽靈殺手又殺了一個罪有應得的敗類!
我本來還想追問祝丹媱有沒有什麼情夫或者兄弟,總之是可能為她報仇的人。但盧昶卻急著拉我出病房,不讓我問。
“醫生,請你一定要救她,讓她活下去!錢不是問題,缺多少,我可以補上。”盧昶是性情中人,已經完全沉浸在對這個可憐女人的憐憫之中,喪失了一個警察的職業水準。
離開醫院,我問盧昶:“為什麼不讓我問,你明知道,她現在完全不設防,這個時候問,如果她真有幫手,肯定會露餡。難道你也跟卞小山一樣,覺得這個幽靈殺手做得對?”
盧昶仍舊沉浸在憤怒之中,咬著牙說:“對和錯的界限並不是一成不變的,如果我們不是生在這樣的時代,這樣的環境,這樣在夾縫中求生存,我一定做法律最為堅定的守護者!”
“無論時代和環境怎麼樣,你的原則不能變!”我不顧場合,拔高音調,我又一次跟盧昶站在了對立面。我們兩個,難道註定不能處在同一陣營嗎?他為什麼要一次次地跟我分道揚鑣?一次次犯錯,挑戰我的底線?
“你無法否認,我們每個人都必須受到時代和環境的影響,因為我們就生在活在這樣的時代和環境!”
“算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不管你是不是要查下去,是不是要做做樣子,找個替死鬼,反正我一定會捍衛真相,我一定要讓這個幽靈殺手接受法律的制裁!”我已經言明我的原則,多說無益,轉身就走。
現在,我徹底明白了一個現實,我、盧昶、卞小山,我們三個本該是志同道合的同行,現在已經分化成了兩個陣營,我自己一個陣營,堅持還原真相,追求我能夠掌握的正義,法律上的正義;盧昶和卞小山站在了幽靈殺手那一邊,他們贊同法外的正義,因為他們對這個時代和這個環境失去了信心。
盧昶真的會為了仕途而去找個替罪羊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是一個偵探,我只管破解謎題,還原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