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潺潺,嗒嗒砸在傘面,抬眸望之朱樓綺戶,穿著綾羅綢緞的人們,煮茗聽雨把酒言歡,絲竹管樂連綿不絕。
低眸慢慢往下看去,屋簷下有人趴在地上喝水,有人蜷縮在角落發抖,有人吃著泥土,婦人懷中抱著面黃肌瘦的孩童,他們不停哭鬧著,而他們的父母,卻似早已習以為常,目光呆滯的看著前方連眼瞳,都不曾轉動一瞬。
你看他們明明睜著眼,可光卻無法在他們的眼中,倒影一絲亮來,他們明明還活著,卻比死人還涼……
忽然樓上有人故意丟下一根骨頭,立刻便有許多人上前爭先恐後的爭奪起來,樓上人依靠著木欄,看著底下滑稽的一幕,樂不可支的哈哈大笑。
樓上又有人往下丟骨頭,更多漠北流民跑去,從她的身邊一一經過,她撐著傘逆著人群往前走著,踏過水窪,路面的積水,沾溼了鞋襪。
樓上一道士注視著人群中的十五,身邊的小道士見自家師傅目不轉睛看著人家,好奇的問,“師傅,您為何要一直瞧那位女施主?莫非她是您的故人?那她是何許人也,從何而來?”
道士笑了笑,看著外面瓢潑大雨,言,“這不是風雨中嘛……”
烏雲散去,風雨初停,返照湖邊暖復明,紅牆瓦簷上掛起雨水珠簾,地面積水中倒映出屋角飛簷,城池依舊,江水空流陳,後主的宮殿春色依然如故。
長孫霏霏緩步向鳳乾宮而去,還未到門口時偶然正面遇見了溫慎言。
“見過太子殿下。”長孫霏霏福了個身。
溫慎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笑言,“原是長孫姑娘,多日未見,你怎麼又生得動人看些?”
說著,他不懷好意的伸手欲碰她的臉。
一旁撐傘的赤林伸手給擋了下來。
“放肆!”溫慎言頓時惱怒,呵斥著,“你是個什麼東西,竟敢碰本太子,來人給我拖下去打他個七十大棍!”
“不勞殿下費心。”誰知溫慎言話音剛落,長孫霏霏便道,“此人是我的下屬,如何責罰理應由我來決,殿下放心,今日他冒犯了殿下,回去我必將重重責罰。”
“你!”溫慎言知道她有意包庇,但沒想到竟這麼明顯,完全不將他放在眼中一般。
他捏緊了拳頭,嘲諷道,“長孫霏霏,你不就是佔了點我母后的勢嗎?天盛郡主又如何,不過是我母后養的條狗罷了,表明風光無限,其實暗地裡不知幹了多少齷齪勾當,跟我又在這裝什麼清高?”
“殿下同我又有何區別?不過也是皇后手中的提線木偶罷了,既然如此你我本自同根生,相煎又何太急?而且就算我是狗,那也是皇后娘娘的狗。”
溫慎言被她說的啞口無言,氣憤的恨不得當即殺了眼前這囂張之人,可他忌憚著皇后確實不能動她,只能撂下狠話甩袖而去。
“赤林。”長孫霏霏回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苦笑了一聲,情不自禁喃喃了句,“他是提線木偶,而我是被拴著的狗。”
“郡主……”面如寒霜的赤林,眉眼中竟生了幾分憂心和心疼。
“我沒事。”長孫霏霏對他淺淺一笑了之,繼續提著裙往前而去……
鳳乾宮中,香爐升起繚繚輕煙,小弦切切如私語,琵琶琴音舒緩如綿綿細雨縈繞於耳,賢仁半躺在美人榻上輕扶著懷中的狸奴,玉手微微抬了一下,殿中的琵琶音立刻停止。
她睜眼看向跪在跟前的阿園,慵懶的問到,“近日那永安王府,可有何動靜?”
阿園回,“回稟娘娘,自那日王爺吃了幾十棍後,一直在家中老實養傷並無何異樣。”
“我聽聞,他府中來了個新掌事,據說很是厲害。”一旁的長孫霏霏放下手中的茶盞道。
阿園不以為然說,“不過是個會賣弄些小聰明的奴婢罷了,娘娘和郡主無需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