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平靜散漫,疏狂嘲諷的計都忿然站起,冰冷孤傲的紫瞳裡不無震驚地凝視著面前白衣疊雪的清麗少女,眉心間隱隱蹙動。
“是誰人膽敢滿口胡言,戲弄本大人!彭虎——!”
計都紫瞳圓瞪,閃爍著火樣炙烤般的威力,使人為之震懾。
“沒有人戲弄你,我的確就是你們要找的人。”攬月星眸裡凝結著哀怨,語氣卻出奇地平靜,聽不出絲毫畏懼。
飄搖眼神遲滯,僵直地盯著攬月,說道:“香香,你可莫要冒名頂替,其中緣故你可不懂。”
殷攬月目光灰冷,寒光閃閃直視飄搖道:“殿內百派不皆是你墟棘峰的階下之囚嗎?我還有何必要冒名頂替。”
飄搖側面偷瞥一眼計都,只見計都霜冷著臉目光稜稜地在攬月身上霍霍打轉,時而狠戾,時而慌亂,看起來他跟飄搖一樣,不肯輕信世上會有這般巧合。
“不肯能!”飄搖替計都說出心中猜疑,道:“弱水庵裡你留給大人的丹瓶裡裝的分明是八轉丹,你若真是閬風殷掌門之女,怎可能會習得外丹的丹陽之術?”
碧血丹心,捨身取義,竟然還要想辦法證明自己的身份,著實可笑?
攬月一指褚君山,冷笑道:“哼,你若不信,問他便可。”
計都的瞳孔不自覺地放大,面容陰冷且危險,他什麼也沒說,對著褚君山微揚下巴示意著。
褚君山立刻低眉下首,屈卑道:“大人,此女的確是天香夫人之女殷攬月。”
計都依舊沒有開口,冰冷地臉拉得更長了些,深沉的紫眸裡不知正醞釀著什麼。
褚君山完全琢磨不透計都的喜怒,只得斂氣屏息茫然退立一旁,小心地以餘光窺探,溜溜閃閃,膽怯地瞥向飄搖求助。
飄搖剛巧也在琢磨著計都的面容,最是陰晴難定,神鬼莫測,她緊抿厚唇,苦著臉沉思片刻,一對機靈狡黠的黑瞳滴溜溜地飛快轉動。
待飄搖再抬起頭來的時候,細眉下的眼睛靈敏閃動,似乎是參透了些什麼,嚴厲地再問褚君山道:“褚掌門,百派千人便有千張面孔,你再仔細辨認清楚,莫要誤了大人之事。”
褚君山皺眉蹙額,曲折不勻的臉上褶子堆疊成一團,細細品味著飄搖話中之意。
“嘶......這......”
褚君山大惑不解,畢竟自己同百派在這?鼓學宮裡共處了月餘,與這閬風派的殷攬月可以說是日日可見,怎會錯認?
不禁暗自在心底盤算著,計都和飄搖之意究竟是何,是想讓自己辨認出來呢,還是不要辨認出來......
褚君山一雙鼠眼深深陷了下去,雙肩耷拉著全然沒有方才的自信,一雙粗糙爬滿曲鱔地龍(蚯蚓)般血管的手,在褲縫便來回摩挲,反覆揣度。
鼻樑上的冷汗滴落,褚君山絲毫尋不出頭緒,眼底餘光再去偷瞧飄搖,卻見飄搖的臉也白得不成樣子,垂在臉上的長睫瑟瑟抖動,這似乎是一種不祥的訊號。
“這......咳咳咳咳咳!”
一陣久違的咳嗽聲響起,撕心裂肺,翻腸倒肚。
眾所周知,這一陣假咳恰是褚君山一貫用於含糊其辭,敷衍搪塞的手段,可這手段一旦用得頻繁,就容易被人參透機關,一覽瞭然。
計都眉弓突出,白頸上青筋漲起,看起來已經失去了耐性。
褚君山提心在口,微弓雙膝顫顫悠悠,一如尋常百姓家的老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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