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作真摯無辜的樣子,雙眸盈盈含淚,鼻峰酸蹙,詘膝請和,央求道:“先生聖明!這謫戒室到了夜裡風寒暑溼四氣皆具,久居於此必是會感染惡疾的,若是白日裡再帶去尊文齋,溼黴之氣不脛而走,傳染了旁人也是有的。”
嵇含被他的樣子嚇了一跳,抿著嘴心中暗罵:“這傢伙改弦易轍可真快......”
含光子沒有立刻應聲,而是在他灰白而粗長的眉毛下,以深不可測眼睛盯著聿沛馠瞧。
聿沛馠不敢正面與含光子對視,眼睛左躲右閃迴避他的目光,秀眉下的眼珠葡萄似的滴溜溜亂轉,求生慾望復燃,心跳加快,猶如擂鼓。
含光子終於說道:“老夫自有評說,依老夫所觀,太子殿下無私普照,善行周全,是乃圓明頓悟,足可離開謫戒室了。”
“嵇含謝過先生麈尾之誨。”嵇含拜謝。
“啊?那那、那我呢......”聿沛馠疑聲道。
“你半心半意缺乏誠心,敷衍應付,自是不能離開的。”含光子道。
“先生,聿沛馠他......”
含光子打斷嵇含道:“怎麼?殿下念舊憐才,不忍離去,還想一同留下?”
“不不不,自然不。”
“太子殿下那就請吧。”含光子微微頷首,讓出面前通路給嵇含。
嵇含斜睨聿沛馠一眼,而後就要爽利離開。
聿沛馠在後嘰嘰歪歪,那意思是嵇含背棄了方方才建立起的相知有素的友誼,枉費自己將嵇含視作了心照神合的兄弟。
嵇含心知現下跟這個逢酒固成醉的痴兒說不清楚,於是裝聾賣傻的想著先離開這裡再說後話。
嵇含習慣性的又要去按“大明大淨”牆上的機關,被含光子再次攔住,說道:“誒,殿下由正門進,必得由正門出才對,正所謂補過拾遺,矯邪歸正,誠意正心。”
“對對,先生所言極是。”
嵇含畏首縮尾,狼狽不堪,臉一紅,灰溜溜推門而出。
門口看守的學宮弟子已經被含光子驅走,黎普已等在了門外。
“......”看著嵇含逃走般麻溜的動作,聿沛馠心中負氣,語氣帶著些惱怒道:“先生為何戲耍沛馠,分明是我道出了領悟,為何先生只放太子離去。得虧先生自誇直道而行、辦事公允,沛馠怎麼瞧著先生分明是和?華派的欒青山一樣,偏袒權勢!”
“休得妄言。在謫戒室裡這幾夜,實則一點長進都沒有。”
“如何長進,先生的掌中芥鞭下手如此狠,沛馠此刻尚能站在此處就已經是大幸了。”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得了吧您,自打來了這學宮,我就沒遇到過什麼福事。”
含光子話中似乎意有所指,但聿沛馠可沒有心情體悟,昂臉撅嘴,一臉不痛快。
含光子見狀,沉聲說道:“你這頑徒,還不趕快伏地深謝真師垂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