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陸鴻的印象中,稽少康是一個謙卑,謹慎的人,說話做事有禮有節,卻又小心翼翼。
由於嵇家昔年受過墨清絕大恩,嵇家後人自願守護劍廬,他們將歷代的劍修傳承都視作主人,這麼多年來從來也沒有做過一點不忠的事。
陸鴻尚是孩童時就在劍廬中受了禮,接過傳承信物,稽少康自然也不敢對他不敬。
但現在,他卻反客為主了。
而事實上,現在的陸鴻的確也拿他毫無辦法。
氣氛又變得僵硬,微妙起來。
就在這時,一直以垂垂老態坐在椅子上的劉洋忽然咳嗽了幾聲,身子稍稍前傾,有氣無力的道:“少康,你看守劍廬多少年了?”,
稽少康眉頭皺了皺,雖然不知道他問話的意思,但還是躬身道:“我七歲進入劍廬,至今已有四十二個年頭了”,
劉洋無限感慨第嘆了口氣,道:“四十二年啊,你本可以進入祠堂,享受後世的香火,這一招棋差,不僅葬送了自己,連嵇家的名聲,也壞了”,
稽少康臉色驟然一變。
劉洋幽幽道:“你今年四十有九,先後侍奉過崑崙,非蹤,鴻兒三代傳人,老朽今年八十有六,已經侍奉過五代了,長老會的人也換了兩茬,你有見過有誰在我們手裡翻過天嗎?”,
這一次不僅稽少康,連曲老也面色微變。
劉洋看起來已經垂垂老矣,耳背,目昏,記憶也是極差了,很多時候曲老都覺得這老人已經不會再有什麼作為了,就算在他面前招惹他他也只能做個睜眼瞎子。
但現在,他卻有一種極度不安的感覺,彷彿又想起這個老村長當年叱吒風雲的時候。
“以下犯上,密謀奪權,這幾十年來老朽也不知見過多少起這樣的變故了,他們總認為自己足夠聰明,足夠精明,所做的準備足夠充分,佈下的謀劃天衣無縫,卻總是忽略重要的一點”,
“他們從一開始就是失敗者”,
那隻保養得很好的手驀然一僵。
“從我們挑選劍修傳人時起,他們就是失敗者”,
“劍修傳承事關杏花村氣運,每一代傳人的選擇都極其苛刻,我們的眼中沒有並起的群峰,只有一枝的獨秀,崑崙如此,非蹤如此,鴻兒也是如此”,
那隻保養得很好的手已經握成了拳頭。
“良禽擇木而棲,忠誠擇主而事,事人者則要從一而終,老朽每一次把傳承信物交出去,就絕不允許有人再把它搶走,終老朽一聲所防範的都是這種事”,
“而從墨清絕開始,每一代傳人都對傳承製度做出修改,為的就是杜絕一些不安分的人的野心”,
他渾濁的雙眼忽然間變得銳利,看著已經有些不安的一眾人等,道:“你們以為自己挑戰的是鴻兒?是老朽?是孫瑤?”,
“錯了,想要從鴻兒手裡搶奪傳承信物,你們所要挑戰的是列位先賢所不斷完善的制度”,
他向擺在桌上的金色小劍努了努嘴,道:“傳承信物是歷代傳人的標識,但也僅僅是標識而已,就像各個宗派的令牌,宗派威嚴之下,令牌才有約束力,這信物也是一樣,就算我把它送給你們,又有什麼用?”,
“霸劍圖才是歷代傳人真正的倚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