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
交椅上緩慢浮出一個滄桑的身影,五官輪廓逐漸清淅起來。宋叔的臉上掛滿了慈祥,在那一瞬間卻也多了幾分悲憫,像是經歷了太多了,磨滅了太多了,只硬撐著一副空軀,只為等一個結果。
宋叔啞聲道“待太久也違因果,可惜——玫瑰再怎麼嬌豔,終逃不掉凋零,慾望再怎麼入髓,卻依舊是絕望。”
望著那血池中的玫瑰花瓣,散落在一個慈靜的臉龐,血池中央的碎冰塊中躺著兩個人——一名模樣約摸二十五左右的年輕女人,穿著淡紅色連衣長裙,雙手輕放在腹部,雙目緊閉,卻帶有一絲安詳,嘴角的弧度是微微上揚的,太約是生前對所念的人……最後的溫柔吧。
邊上有個5、6歲的女孩,齊短發,劉海浸濕在血水中,穿著淡粉色的小圍裙,手上卻握著與周圍色調不一致的藍色小熊發夾。遠看就像一個熟睡的孩子,帶著童真童趣——此刻卻只能如死人般躺在這兒。
牽掛是因果之源,渴望是瘋狂之始。
宋叔的輪廊逐漸清淅,最終變成一個實體。他緩緩走向那血池,蹲下輕輕拂拭了一下那年輕女人的臉龐,似乎是對他們說,又好像是自言自語般,說“看,這是我的妻子和女兒,二十多年了還是跟以前一樣……”
“這是……你的妻子和女兒?”江波瞬間瞪大了眼睛。一個四十多歲了,而另一個才看起來二十五多歲,怎麼看也不像是一對夫妻,頂多算是父女。
宋叔似乎早料到了他們會有疑惑,準的來說就只有一個傻裡傻氣的,其餘兩人倒沒太大的表情。
宋叔說:“嗯……我的妻子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只留下一個一歲半的女兒。”雙眸中是抹不掉的憂愁與懷念,往事的痛苦淨在眼底劃過……
“是他們!是他們害死她!”宋叔的情緒在那一瞬間從憂鬱變成了瘋狂,眼眸中只剩下怨恨了,“所以……所以我殺了他們,將他們的靈魂永遠禁錮在這裡!我要他們刻骨銘心地記住這個禍!……哈哈哈………”
洛灼看著眼前逐漸喪失理智,雙手捂著頭的男人,冷聲道“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幹?”
“為什麼?”宋叔被這一問倒是冷靜一下了,緩緩抬起那被揉搓而淩亂的頭發,露出那張滄桑巨變的臉,說“是啊!為什麼呢?!?!”
由於動作弧度太大了,便往邊上傾斜,跌入了血池中,聞著腥血,面上扭曲到極致。
“她明明這麼好……哦,他們就是不甘心,對!他們不甘心,所以……所以嫉妒她……”
本來是個較緊張的氣氛,結果容塗來了一句疑問,“好?好在哪?人美心善?無私奉獻?……還是畏罪潛逃。”
前面的話都是以輕松的語氣說的,但在說到“還是”時語鋒一轉,變得陰沉多了,“畏罪潛逃”也是一字一頓,不像是反問而更像是肯定般。
聽到這話,洛灼挑了挑眉,走到血池邊,撿起了那枚落在一邊的藍色小熊發夾,左右翻轉了一下,說“最後一則日記,也順便解釋一下吧。”
江波左看看,右看看,瞬間覺得自己與邊上的兩位貌似不太同一個頻道上,斷線了???
場面異常寂靜,宋叔滄桑的身影攤坐在那,頭垂著,淩亂的頭發沾了濕,花白的發根雜夾在其中,默不作語,似失了生機般。突然他抬起頭來看向了容塗,雙眸中少了本該的生機,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麻木,一滯一滯地說“那時我發現她殺人了,我勸她自首,說好了,但她卻臨時反悔了,逃跑了,拋棄了我們。”沒有情感,甚至沒有任何起伏波動,另人不覺毛骨悚然。
“為了孩子,我參與了抓捕她的事,我忘不了她最後幹出來的事,她,她”
“她以孩子為挾,最後兩個人都死了。”半天“她”不出所以,容塗很自然地回了一句。
江波好奇地問“你怎麼知道?”
容塗聳了聳肩,說“沒什麼……你們是什麼時候搬到這裡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