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回家。”鐘缺拒絕了斯星燃的繼續攙扶,往遊,“我累了,你開車回去。”
“得令!”斯星燃笑著回答。
他們已經離遊樂場裡最熱鬧的地方走出很遠,冬日的夜色深處沒長出幾顆星星,周遭除了樹葉被風吹起來搖曳的聲音,幾乎沒有什麼別的聲音。
斯星燃走在路上,看著鐘缺的背影,突然不知道為什麼,從心底裡卷來一陣孤寂、空虛、難受與失落。
這種情緒變化他實在是太熟悉了,在一場熱鬧之後,世界最終都會像這樣歸為沉寂,難以言喻的落寞根本無人訴說,哪怕訴諸於口也只會深感矯情。
大多數時候,還會換來一句“你真掃興”。
鐘缺已經站在車外沖他招手,他笑得那樣燦爛,一看就是今晚玩得很高興。
斯星燃勉強地讓自己擠出一個微笑,然後裝作若無其事地快步走了過去,開了門。
鐘缺在他一上車的剎那就察覺到他的情緒不高,系安全帶的手頓了頓,最終沒能繫上。
斯星燃沒看懂他這是什麼意思,莫名其妙地問:“坐副駕駛不繫安全帶,你嫌自己命長啊。”
“你看上去一點都不高興。”鐘缺才不跟他說那麼多彎彎繞繞的,直截了當地就說,“為什麼不高興?”
斯星燃愣了一下。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說:“我有嗎?”
“你的情緒全寫臉上了,我一眼就看得出來。”鐘缺拉過他的手,卻被冰得齜牙咧嘴,“手怎麼這麼涼?”他說完,抬手就去加高車內的空調溫度。
斯星燃其實並不想說話,因為一時湧上心頭的情緒去破壞鐘缺的心情實在不是什麼好事,於是他只是安靜地看了他一會兒,任由鐘缺捂著自己的手,將它們慢慢捂熱。
“不想說嗎?”鐘缺等了半天,沒等到答案,抬眼問他。
斯星燃卻突然傾身,用力地抱住了鐘缺。
鐘缺怔了怔,他的手僵在原地,片刻之後才搭在斯星燃的後背上,他的聲音溫柔,吐息灑在斯星燃的耳邊,輕輕地問:“怎麼啦。”
“沒事。”斯星燃說。
只是忽然覺得,剛剛在遊樂場裡發生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自己彷彿從來沒有真實地經歷過。也會因此害怕,存在在眼前的人會突然離開,就和之前在東京他經歷的那樣。
“你會離開我嗎。”
就像今日這趟一定會消失的落日,這樣註定停止的旋轉木馬,這場終究結束的花車巡遊。它們的熱鬧只是綻放一時,帶來的幸福只有一瞬。
那你呢。
你會與它們一樣,離開我嗎。
其實他沒有渴求鐘缺回複他,他不是沒有問過類似的問題,也知道人說出口的諾言可能也會反悔。只是這一刻他情緒上頭,一不小心把問話問了出來。
可今天鐘缺卻拍了拍他的背,真的仔細想了一下。
“今天不會,明天也不會,後天說不準。人心會變,世事難料。”他頓了頓,看著斯星燃說。
“但就這一刻,我想一直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