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下了一場雨,晚上10點才停了下來,天色陰沉,微風吹過,帶來了陣陣寒意。
對日軍第18聯隊的圍困,今天已經是第四天了,日軍官兵們已經餓得眼冒金星,身體虛弱得已經快到了極限,生命正在一點點的開始逝去。很多官兵出現幻覺,精神崩潰,或者餓死,或者選擇了自殺。如今山上的官兵只剩下2100餘人了。
這些活著的官兵們一個個有氣無力地坐著或者躺著,什麼也不想做,山上靜悄悄的呈現出一片死寂。
周圍山上的敵人卻沒有閒著,他們圍著火堆在那裡又唱又跳,顯得十分熱鬧。不僅如此,他們時不時的還向日軍據守的山上開炮,炮擊是盲目的,但是仍然會造成日軍官兵的傷亡。
日軍的官兵們對此已經麻木了,一個個表情麻木、閉目養神,懶得理睬他們,也沒有力氣去理睬他們了。
然而,令他們無法忍受的是,敵軍的山頂上架著很多口大鍋,陣陣的肉香味兒不斷地飄了過來,他們腹中的飢餓感令他們無比的痛苦。
午夜時分,山上的敵軍消停了,天地之間陷入了一片沉寂。敵軍佔據的山頭上的鬼火一般的篝火在那裡閃動,更增添了一分詭異。
忽然,一陣悠揚的音樂聲傳了過來,接著就傳來了一陣歌聲,唱歌的人日軍官兵們都十分熟悉,是當時日本著名的女藝人慄原枝子,歌聲輕柔婉轉、柔美抒情,日軍官兵們的神志已經開始不太清楚了,慄原枝子的歌聲在他們的面前產生了一副幻像,他們的眼前浮現出回到了家鄉,和親人一起享受和平寧靜的生活的畫面,甚至回憶起自己無憂無慮的兒時的美好時光。
不久以後,音樂聲變得微弱了起來,若有若無,卻仍然能夠聽到。就在這樂曲聲中,傳來了一個渾厚動聽的男子的聲音,他的聲音不僅是純正的日語,而且還是純正的廣島話。日軍第五師團主要是由廣島人組成的,因此又稱為廣島師團。第18聯隊的官兵們聽到家鄉話,感到格外的親切。
高九說道:“廣島的官兵們,我是高九。”
高九這個名字實在是太令人恐怖了,所有的日軍官兵們都睜開了眼睛,豎起耳朵,想聽聽這個可惡的傢伙要說些什麼?
“瀟瀟雨絲,拴住了七月,家鄉的小城之夏,泡在了雨中。一條柏油路,象潑了墨的宣紙,寫著小城的今天和昨天,從雨中鋪來,又向雨中鋪去。路邊,松柳相挽,象一對對珠圍翠繞的情人,在雨絲風片中,耳鬢廝磨,竊竊私語。那跌宕起伏的青樓白閣,在小城膨脹的空間裡,你追我趕,傳承著小城人那悠悠綿長的歲月……。”
高九朗誦的是日本的一首現代散文詩,日軍的官兵們雖然沒有聽過,可是詩中優美的意境,卻更加他們懷念起自己可愛的家鄉來了。
日軍的官兵們沉默著,很多人眼中閃動著淚花。
中島奉吾站在帳篷門口沉默不語,目光呆滯地望著夜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朗誦完了散文詩之後,高九也沉默了片刻,好讓日軍的官兵們享受片刻的寧靜。
不久之後,高九接著說道:“日軍官兵們,此時此刻,你們一定在思念你們的家鄉,想念家鄉的綠水青山、璀璨的櫻花,想念你們的父母雙親、可愛的妻兒,醇香的清酒,散發著甜味兒的米飯糰子。”
說到這裡,高九再次停了下來,讓士兵們腦海中繼續浮現出了優美畫面。
片刻之後,高九說道:“你們背井離鄉來到這裡,相信你們不是自願的。如果你們願意回到家鄉,我可以放你們一條生路,只要你們願意,我保證一定會放你們回去的。
日軍官兵們,你們家裡的親人在等著你們回去團聚,香噴噴的飯菜,等著你們去享用。回家吧,回家吧,趕緊回家吧。”
日軍官兵們聽到回家,呆滯的眼神中出現了一抹亮光,表情麻木的臉龐浮現出了一絲生動的神色。
“回家,我要回家。”一個士兵喊道。接著有更多計程車兵喊了起來,士兵們開始騷動了起來。
“八格牙路,都給我閉嘴!”鬼子軍官們保持著一絲清醒,他們察覺到了危險,急忙斥責士兵們。
高九坐在一隻彈藥箱子上,接過了姜小妹燙好的蘭陵醉,悠閒地吃著宵夜,每隔十分鐘,就喊上幾句:“日軍官兵們,回家吧,你們的家人做好了飯菜,等著你們回家呢。”
姜小妹問道:“九哥,鬼子十分頑強,他們有可能會投降嗎?”
高九說道:“通常的情況下不會,由於他們國內的大環境,日軍的官兵們不敢投降,因為他們怕自己的家人受到牽連。
但是有一句話叫做法不責眾,如果山上的幾千官兵一起投降,大家互相壯膽,情況就不一樣了。
日本軍隊還有一個特殊性,一個師團都是由同一個地區的官兵組成的,比如說,日軍的第106師團,他們的官兵絕大多數來自熊本,因此又稱為熊本師團。被包圍的第18聯隊是屬於第五師團的,第五師團是由廣島人組成的,因此又成為廣島師團。如果少數的日軍士兵投降,他們的家人會受到歧視,甚至會受到處罰。可是如果當地大批的日軍官兵一起投降,當地的官府就很難為難這些投降官兵的家眷了。
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就有投降的可能性。而且,現在日軍的這些官兵們,都已經絕望了,精神也都快崩潰了,或許會有投降的可能性。”
姜小妹由衷地讚道:“九哥,你懂的東西真多,你對日本人也這麼瞭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