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如隔世吶!想一想,昔年拜入山門中,幾乎像是昨日發生的事情,如今一一回憶起來,幾有恍惚之感,竟說不出到底是那一年一月搬出的玉都院,如今又要離開金章院了。”
金章峰,竹樓前。
柳元正籠著手,對站在身旁的朱子同輕聲感慨著。
“以前的時候,這片竹林只有我和堂兄的居所在,他在林北,我在林南,初時時常走動,結果歷劫一行,竟有了這般不忍言之事,堂兄便也先行搬出了竹林,如今卻該是我也走了……”
聽少年說得悵然,朱子同倒是淺淺一笑。
“於師兄來說,這該是好事,人總該往高處去走的,真要是哪天桎梏在某處寸步難行,反而是要命的局面。”
聞言,柳元正亦輕輕頷首。
“話是這般說,可人孰能無情?這竹樓靜謐,待久了一朝離去,總是教人不捨。”
“前日得知金章院裡來了一位新晉擢升的功字輩弟子,我就知道是師兄做成了好事,這幾日裡還有人疑惑,怎的這等大事宗門都不肯聲張了,師弟有心來問,未料想竟是師兄先尋來了師弟我。”
聽得朱子同言語之中的探尋之意,柳元正兀自抿了抿嘴,半低著頭,悄聲說道。
“不聲張是掌教的意思,說來也是我的意思,如今是非常時局,先是北疆劍祖往西土隔空斬了一劍,再是景覺佛子開山門傳佛法入妖族,眼看著又是一番亂局。
掌教的意思是,這一場劫運最好還是能抽身在外,一來往東往西都瞧不見咱們宗門的好處,二來正是字輩交替傳承的緊要時刻,這才是吾宗的大事,不容有失。
此時若是有甚麼大禮要興,廣邀玄門同道,難免要將旁人的目光吸引過來,若這第二場劫運真的遇到那不講究的主,反而要教吾宗進退失據,左右兩難。
故而我出關之後,去面見掌教,得了這般指點,便也應下了不許聲張之事,這擢升親傳道子的宗門規制,說來也只是誇耀弟子之用,可真確了這般場面,我便不是吾宗的道子首席了?”
這一番聽得朱子同這裡只是沉思。
待得柳元正說罷,便見朱子同神情凝重的一拱手。
“此番多謝師兄指點了,我本還想在離了金章院之後,先往兩界山遊歷一段時間,如今看,倒還不如隱居潛修來的穩妥,生身性命是小事,若因此誤了宗門大事,便是師弟的罪過了。”
聞言,柳元正倒是站在原地,坦然了受了這一禮,而後才開口道。
“字輩交替傳承非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師兄我入結丹境界,也不過是給咱們元字輩同門打了一個前瞻,此後還有許久時日來磋磨,元信你也本非凡俗之輩,何不多將心思用在此處,也爭個本脈道子的位置出來。”
“此事家中老祖先前也與我提過,過幾日我便也準備閉關了!若是真承師兄吉言,做得了這親傳道子,日後許多事,還要仰仗大師兄來做。”
聽得此言,柳元正只是連連擺手。
“你我至交好友,不比旁人,用不著說這個。”
少年這般說,一時間朱子同臉上笑的更顯歡暢。
“那師兄可在天門峰上選定道場了麼?”
“選的是我師尊的道場綺雲洞,到底我頗是個念舊的人,選到旁處總難免生疏一段時日,再有吾師先前修了秘法,仍需靜養一段時日,不好輕易離開綺雲洞,如此算是我師徒二人的道場罷!算是件兩相方便的事情。”
說著,兩人又寒暄了幾句,朱子同便先行離去了。
站在原地,少年復又凝視了一會兒眼前的竹樓,最後走上前去,將懸掛在門扉上的陰陽掛件摘下,遂轉身毫不留戀的離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