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議和,平燕王屠哥不擔心困守壽春的韓時良、葛鈺會搞什麼么蛾子。
一方面是韓時良、葛鈺乃是南朝潛邸系的核心將帥,而南朝潛邸系此時早已深刻認識到京襄是他們目前所面臨的更為嚴峻的威脅;撤軍求和乃是潛邸系及他們背後的紹隆帝迫切渴望。
之前鎮南王與平燕王也是基於這點,才主動給潛邸系丟擲誘餌,發出訊號。
另一方面則是韓時良、葛鈺所率領的壽春守軍被圍逾一年之久。
為節約糧秣,壽春守軍日常都是減半供給飯食。雖說壽春並沒有出現大規模的飢病,但守軍將卒已是相當虛弱。更不要說在決定撤軍議和一策之前,東路大軍集結十萬人馬對壽春持續展開高強度強攻長達四個月之久;在此之前對壽春的三個月圍困也沒有閒著,上百架重型石炮架在壽春城四周,晝夜不息的轟砸。
前前後後令壽春守軍累計傷亡兩三萬是至少的。
平燕王屠哥真正擔憂的還是桀驁不馴,又屢用奇策,統兵作戰風格極其彪悍的靖勝侯,如今南朝的平涼郡公徐懷。
甚至鎮南王兀魯烈離開壽州之前,曾斷言京襄一定會趁他們撤軍到收尾時,狠狠撲上來咬一口。
因此平燕王屠哥才特意安排怯不黑率八千精銳騎以及楊景臣等漢將率三萬步甲殿後,同時或明或暗也撒出大量的探馬、斥侯,盯著京襄所能調動的各部兵馬。
“靖勝軍出動多少兵馬?左右驍勝軍有沒有出動?”楊景臣心頭湧起莫名的興奮,湊到怯不黑案前問道。
一張堪輿圖鋪在木案上,怯不黑在幾名書吏的協助下,將目前偵察到的京襄軍運動軌跡標識出來:
“目前只確定是靖勝軍四鎮大營幾乎傾巢而出,普通勤王兵沒有什麼動靜,想來徐賊心裡也很清楚,跨越兩百里的突襲,普通勤王兵派出來只能是拖他的後腿,不可能提供正面的幫助。張八嶺、浮槎山方向,目前沒有刺探到左右驍勝軍的動靜,也許動了,但我們派出的探馬一時半會還沒有將訊息傳回。不過,左右驍勝軍即使也於昨夜之前出動,我們也無需擔憂什麼。左右驍勝軍直接從滁州北部出發,會為水勢大漲的東淝河所阻,他們只能從廬州境內繞行,與靖勝軍北上走同一條路線,那就要拖慢很多……”
南淝河、東淝河就像一把鐮刀,倒扣在壽州東部及南部;而這兩條河流,之前一直是他們所控制——他們不僅在撤軍之前推毀所有的橋渡,也將沿岸不能帶走的舟船統統鑿沉或拖上河岸燒燬,還將於將軍嶺東北麓的曹操河水道扒開。
想要從南往北快速突襲,只有從東南淝河上游的源出之地將軍嶺與淮陽山東麓之間的谷地穿過北上。
對駐紮於龍舒水沿岸的四鎮靖勝軍,路線相對平直,僅需疾行兩百里就能殺到淠水河口,但是左右驍勝軍即便與京襄共進退,卻要多繞行兩百餘里。
然而左右驍勝軍騾馬又少,即便參與這次奔襲,也至少要比靖勝軍拖慢兩三天才能抵達淠水河口。
他們可以暫時對左右驍勝軍不予考慮。
“京襄選鋒軍應該也有動靜了吧?”楊景臣捏緊拳頭問道。
選鋒軍乃是京襄最為精銳的戰力,乃是徐懷的侍衛親兵擴編而來。
徐懷當年奔襲汴梁,所統領的就是選鋒軍的前身侍衛親軍。
藏津橋一戰,楚山侍衛甲騎在藏津橋前密集突進的場景,迄今猶令楊景臣不時從噩夢中驚醒。
甚至此時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京襄選鋒軍比赤扈人的王帳騎兵都不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