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派出大量的斥候、偵騎散佈小雀崗左右,防止敵軍滲透進來,但不可能將下游數百里延長的汝水河道都封鎖住。
而隨著土石壩一層層加高,下游河道水位陡然間下降、乃至斷流,隨時都有可能引起敵軍的警覺——截流越迅速則越為有利。
胡楷作為統兵主帥到滍水北岸大營督戰,也堅持換上沉重的鎧甲,他此時披著大氅站在冷雨之中,看著僅兩天時間就露出水面的土石大壩,心潮澎湃。
雖說藉著小雀崗伸入河道之中的石樑,土石大壩通長不到兩百步,但這麼短的時間內就實現對滍水的截流,是他之前難以想象的事情;也可想象楚山為這一刻的到處,暗中籌措有多充分。
滍水截流之後,上游來水也已經從石渠往北岸漫灌而去,此時的水勢談不上多大,但好訊息是滍水、澧水上游地區連日陰雨天氣,目前還沒有中斷的跡象。
當然,上游水勢來得較緩,也是上游駐軍在往滍澧二水及支流溪河傾倒大量的土石有關。
不過,滍水現在已經截斷,上游來水都將透過石渠往北岸灌漫,以比預想更快的速度、更大的水勢,往四五十里外的廟王溝漫灌而去。
大約僅需要三四天的時間,在廟王溝以北,潁水長堤以南,形成東西綿延三四十里、南北寬八九里的淹水區;一直到商水縣城以西,地勢才重新緩緩上抬,阻擋住淹水繼續往東延伸。
“……稟樞相,五嶽崗浮橋搭設完成,左宣武軍第三將凌堅可隨時率部渡過滍水北上,只待樞相一聲令下!”
“……稟樞相,馬黃河口浮橋搭設完成,右宣武軍都統制、南野侯鄧珪隨時可率大軍渡滍北上,只待樞相一聲令下!”
一匹匹快馬在滍水兩岸賓士,將左右宣武軍已經進入滍水沿岸的動向,匯總到胡楷這裡。
而在胡楷身後,兩萬楚山精銳在各個營壘之中,已經整裝待發。
胡楷的視野越過北岸連綿的營壘,穿過綿綿冷雨,往北方陰霾的蒼穹眺望而去。
雖說才相隔五六十里,但似隔千山萬水。
他不知道敵軍此時是否已然警覺起來,也不知道斥候是否及時穿過敵軍的層層封鎖,潛渡潁水,將最終的會戰時間,傳到徐懷耳中;他也不清楚徐懷將以何種方式參與到對潁水南岸敵軍的總攻之中,還是單純峙守西華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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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南宗王府最終還是將陰超所部從黃河北岸南調,進入潁水南岸,與嶽海樓會合。
雖說岳海樓更期待曹師雄率部趕來增援,但鄭懷忠放棄河洛在即,無論從哪個方面,曹師雄其部都是渡河接管河洛的最佳選擇。
而陰超於太原一役畏敵怯戰,是使徐懷成功救走太原十萬軍民的一個重要原因,鎮南宗王府沒有多嚴厲的處置陰超,但其部也理應承擔更大的責任以贖其過。
陰超因此改授許州刺史,接受嶽海樓的節制。
陰超對這樣的安排,心裡多多少少是不滿的。
即便無以違擰鎮南宗王府的令旨,陰超也是使部將率主力先行南下,他本人則是慢騰騰的押運這幾年劫掠的財貨、奴婢,先趕到許昌城休整了幾日,最後才在木赤、嶽海樓的催促下,趕來潁南大營,與木赤、嶽海樓會合。
陰冷的細雨連綿不絕。
即便知道南朝援軍已經抵達滍水沿岸,甚至有萬餘兵馬在進入襄城,僅僅休整了一天就繼續往臨潁縣西境進逼過來,但木赤、嶽海樓並沒有急著調整兵馬。
一方面他們懷疑南朝有意將他們的主力,都吸引到西線去,以便徐懷率潛襲精銳在東線、商水縣境內強渡潁水往南突圍,另一方面他們在等南朝援軍主力都渡過滍水,完全進入襄城以東的臨潁南部地區,這時候才是調動兵馬圍殲南朝援軍主力的最佳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