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殺及縱匪事,他們就算有十足的證據,當下也不可能說服那位高高坐在龍椅之上的昏聵官家相信確有其事,就沒有辦法透過這事將蔡鋌扳倒。
董成、鄭恢等人看似肆無忌憚,甚至可以說是荒誕、匪夷所思,但這卻也是他們高明跟陰險的地方,這會削弱對他們指控的力度。
既然短時間內無望將蔡鋌扳倒,鄧珪一個小小的巡檢使,要如何對抗掌握唐州軍政大權、奉旨全權負責桐柏山剿匪事的董成?
鄧珪就不怕董成在淮源唱一出揮淚斬馬謖的戲?
又或者說他們能指望鄧珪衝冠一怒,率領巡檢司武卒、鄉營將卒將鄭恢、董成這些狗雜碎都剁成碎片?
那這與舉兵造反,有何區別?
鄧珪沒有倒向董成、鄭恢這些人,沒有換巡檢司武卒去守淮源城,也還沒有解除徐武江他們在鄉營的職務,其實就是最大限度的利用小小巡檢使那微末的職權,對抗董成、鄭恢這些人的肆意妄為。
在徐氏族兵整併到鄉營之後,徐懷便沒有再擔任過都將,鑄鋒堂名義上也以徐武江為首,甚至所有的軍議,徐懷都不會拋頭露面,但底層將卒對武力有著最直接的渴望與追求,也最服庸武力。
叫徐懷數落,徐四虎心裡還是有些不服氣,卻也坐到一旁不再作聲。
徐懷深吸一口氣,平復胸臆間的怒氣,儘可能平靜的問道:“董成、鄭恢帶了多少人過來,董其鋒有沒有隨行?”
“鄭恢甚少露面,淮源這邊也沒有幾人識得,但董其鋒那張刀疤臉,黃橋寨一役不知道有多少將卒見過,他真要敢露臉,我看整個鄉營都得炸窩。他們還沒有膽量做到這一步,”徐武江說道,“董成、鄭恢身邊就十數嫡隨,此外就是朱通從泌陽縣帶過來的百餘刀弓手一路隨行——你想做什麼?”
見王稟眼神也嚴厲起來,徐懷苦笑道:“我們就這點人手,還有上千家小需要照應,王相你不是擔心我們會舉兵造反吧?而倘若我們從淮源城逃走,也不過是正好中了這幾個狗東西的打草驚蛇之計罷了。”
“你打算如何應之?”王稟苦笑著問道。
“當然是洗乾淨脖子讓他們來砍啊!”徐懷說道。
王稟閉起眼睛,滿面戚容,片晌後站起來說道:“你們對我王稟情義恩重,我無以為報,也不該對你們有所要求、束縛,你們做怎麼做,要怎麼做,也勿需以我為念!”
盧雄站起來,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手掌在徐懷的肩膀上重重按了一下,沒有說什麼話,便隨王稟走了出去。
王稟、盧雄走後,徐心庵還特意的走到院門口張望了兩眼,帶點小興奮的走回來問道:“要怎麼下手,你這小子這次不會甩開我們單幹吧?”
“他們怎麼可能不防範郭曹齡之事重演?你就不怕我們十七八人闖過去,正好掉對方設下的陷阱裡去?”徐懷苦笑道,“我剛才跟王稟相公那麼說,就算是氣話,也是無奈的氣話——鄧珪暫時還是有些良心的,也知道董成、鄭恢這些人乃虎狼之輩,不足他去與虎謀皮,所以董成、鄭恢他們目前還不能直接加害我們。不過,同時鄧珪也不會坐看我們行刺董成,他更擔不起這干係。我們現在就只能等他們先出招。實在不行,我相信鄧珪不會阻攔我們逃出淮源城,而董成、鄭恢這些狗東西也應該是希望我們走一步,才好更名正言順的帶著收編的匪軍來收拾我們……”
徐懷聽得屋外院牆有輕響傳來,警覺地示意屋裡眾人莫要驚動,但待他與徐武江解下腰間挎刀,翻牆進入的那人卻已在院中出聲說道:“是我!”
“是你?你來做什麼?”徐懷、徐武江推開門,難以置信的看著站在院中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