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沒幹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就是過來拉周健雄他們去金砂溝入夥。”徐武坤走到廊前笑道。
這時候周健雄、殷鵬等十人才從屋裡走出來,徐武良有些急眼了,朝徐武坤瞪眼看過去:“你這不是害他們嗎?”
落草為寇不是什麼輕鬆事,平時日子艱難,案發頭顱落地。
徐武良一直以來怕拖累周健雄等人,即便柳瓊兒明裡暗裡說了好幾天,他都沒有應聲。
他這時卻不想除了周健雄、吳良生、殷鵬算是正式拜他門下的徒弟不說,連跟過他學過幾天腳拳的後生,也被徐武坤找到七八人。
“我們要不是湊巧趕過來,這幾個混帳傢伙就要投虎頭寨去了!”徐武坤笑著解釋道,招呼徐武良、徐武江在臺階前坐下來,將賊兵血洗仲家莊在淮源引發的人心躁動,細細說給他們聽。
徐武江、徐武良聽到徐懷潛來淮源,就急衝衝趕來,還沒有細想仲家莊慘遭血洗會誘發怎樣的連瑣反應,聽徐武坤這麼說,也是目瞪口呆。
他們沒想到風潮湧起,形勢發展竟然會如此的迅猛、如此出人意料。
事已至此,徐武江、徐武良也將隨身所帶的碎銀子掏出來,分給周健雄等人,讓他們以僱工的名義,哪怕是騙,也是要儘快將家人都騙去獅駝嶺。
淮源此時兵荒馬亂,有人從西邊逃難過來,有人離開淮源或去信陽或藏到鄉下,周健雄他們與家人這時前往獅駝嶺也不會引起特別的注意。
只是要防備著虎頭寨還有人潛伏左右。
徐武江、徐武良這次趕過來,還帶了兩名人手,便著韓奇與他們暗中照應這一切,以防有失。
“要沒有其他事,我們是不是先回去了?”徐武江席地坐廊下,問徐懷。
“十七叔既然來了,敢不敢帶這具屍體去見鄧珪?”西廂房開啟門扉,徐懷指著那具屍體問徐武江。
“你瘋了,這時候去見鄧珪,不怕他將我們骨頭都拆下來賣掉?”徐武坤拍著額頭說道。
“虎頭寨早就有人潛伏到街市,暗中在柳條巷、棚屋區等地拉人入夥,說明鄭恢這人對血洗仲家莊會造成怎樣的影響非常清楚,甚至可以說這一切都是他刻意所為——也就是說,鄭恢不可能放過軍寨不打,”徐懷說道,“事實上,現在風潮已起,人心躁動,即便鄧珪拿了王稟相公的首級跑去找鄭恢求饒,鄭恢也沒有辦法收手了。所以說,鄧珪在這時候是沒有退路的:軍寨在,他在,軍寨亡,他亡!”
“你是想說服鄧珪跟我們聯手?這怎麼可能?”徐心庵難以置信的問道。
“只要今明兩天,陳子簫、潘成虎、仲長卿、高祥忠再在白澗河以西,血洗一兩家寨子,再從各地拉攏成百上千的青壯跑去入夥從賊,諸大姓宗族敢不敢將族兵寨勇交給鄧珪去平寇?要是召集不來鄉兵,鄧珪手裡僅有百餘心思動搖的武卒,他還想守住軍寨,那任何一根稻草飄到他眼前,他都會伸手去抓!”
那一小段閃現的文字記憶,太過虛無玄奧,徐懷只能跟徐武江說他急著趕來淮源的另一層意圖。
其實在他刺殺郭曹齡之後,鄧珪被繼續摁在淮源巡檢使的位子無法挪身,這也註定一直以來想左右逢源、脫開乾淨的他,處境越來越窘迫。
鄧珪乃是武舉出身,處境再難,都很難直接拉攏過來,但鄧珪為了保住身家性命,為了守住軍寨,會不會虛與委蛇與這邊暗中媾和?
徐懷覺得鄧珪是聰明人,能看得懂形勢已經惡劣到什麼地步了,應該知道怎麼做,但關鍵還是他們這邊的選擇,要不要更積極主動一些,而不是像以往計劃的那般,死死龜縮在玉皇嶺、獅駝嶺不出來。
“我們插手,也就只是一根稻草啊!”徐武江搖頭苦笑道。
徐懷對鄧珪的判斷,他是認可的,但整件事不是他贊不贊同,而徐武富、徐武磧那裡一定會強烈反對。
拿徐氏嫡支子弟,去跟短時間內極可能會膨脹到數千之眾的賊寇死拼,也許直接拿刀架到徐武富的脖子相逼迫,可能性要大得多。
不難想象徐武富、徐武磧、徐伯松、徐仲榆等人一定會堅決反對,歇馬山、金砂溝兩邊加起來,才有多少能戰之人?
徐懷知道勸徐武江拿幾十人去跟短時間內極可能會膨脹到數千之眾的賊軍血拼,太強人所難了,他閉目想了片晌,睜開眼,鄭重而平靜的跟徐武江他們說道:
“我決定留在淮源,不回金砂溝去了。倘若我不幸戰死,你們要認柳姑娘這個三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