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腳後跟觸到了一團物體時停下腳步,摸索著撩開衣裙坐下。
她知道那是夜君瀾。
在坐下之後,她才卸下力氣,有心思檢查自己和夜君瀾。
她的長裙在奔跑中早已泥濘不堪,她知道,再過不久,這些泥就會脫去水分變成渾然的一塊,不復之前的飄逸。
水流嗚嗚咽咽地淌著,彷彿是天地唱著贈予這尊神像的雅樂。
臉色冷硬的褚璃月,一邊自顧自說話,一邊閉上眼睛,將恐懼從她的心中驅逐。
“你說你,堂堂戰神,怎麼就這麼狼狽呢!”
“要不是你走了大運撞見日行一善的我,你現在指不定被哪個狼叼去,不知要吃多少苦嘍!”
“欸,你可別事後不認賬……!以為你昏迷就可以不認我這個救命恩人了……”
褚璃月絮絮叨叨地說著,語調輕鬆隨意,再平常不過。
突然,夜君瀾輕輕哼了一聲,像是應和一樣。
褚璃月知道這只是他不舒服的本能反應。
但這一瞬間,她止住了話頭。
痛苦與恐懼在一瞬間決堤,積壓了許久的情緒,衝破她兩輩子二十多年為自己築起的心理防禦,猝不及防,卻又讓她潰不成軍。
眼淚無聲地從她的腮邊滾落,一顆一顆。
她曾經覺得自己是一個冷血的人。
從前沒有痛苦,沒有悲傷,沒有同情,有的只是殺戮和薄涼。
從來不知道怎麼去愛一個人,也不知道怎麼去做一個人,就像正常人一樣。
當初她是一柄武器,只是一柄武器。
就像現在,她也只能無聲無息地哭泣,喉嚨有些哽咽,一上一下地喘著氣。
她用手背抹去了眼淚,又有新的眼淚流出,打溼她的面龐。
像是一隻弱小的幼獸,在外面受了傷,找一個稍微安全的地方窩起,用粗糙的粉紅色小舌舔舐自己的傷口。
褚璃月默不作聲地又靠近了夜君瀾一點點。
她不清楚自己那些微的安全感是源於自己的身邊是一個昏睡過去了的人,還是因為自己身邊是夜君瀾。
又或許是二者兼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