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鈺一雙威嚴無雙的凌厲眼眸,一一從眾人身上掠過,當視線移至張繼、祁山真君與丁勉三人身上之時,一抹錯愕、狐疑與驚咦,隨之一閃而逝。
但見,崔鈺閒庭信步的來到丁勉近前,目不斜視的注視著他,彷彿他身上隱藏著什麼驚天之秘一般,那犀利深邃的眼眸,看的丁勉渾身不自在。
半晌之後,崔鈺嘴角忽然一揚,露出一絲淺淺的笑意,緩緩開口道,“小子,自古陰不犯陽,陽不涉陰,此乃天道,汝可知這其中含義?”
崔鈺一開口,非是詢問方才為何發生爭鬥之事,反而直接和丁勉打起了啞謎,其中關竅,耐人尋味。
眾人皆是眼觀鼻、鼻觀心的立於原地,便連方才戾氣沖天的祁山真君,亦是不敢有絲毫動作,顯而易見,這崔鈺在仙朝的地位,絕對非同凡響。
張繼面含笑意的衝丁勉努了努嘴,施意其不必顧及其他,直言便是。
丁勉會意,暗暗對張繼略一點頭,隨即朝崔鈺躬身作輯,語氣恭敬道,“啟稟府君,屬下不知…”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是表情不一,豐富至極。
恨不得一劍貫穿丁勉喉嚨的白雲觀眾人,臉上有譏諷,有嘲笑,更多的則是不屑。
而隨張繼前來的一干陰差,則是紛紛搖頭惋惜,暗歎丁勉錯過了一次大好的機遇。
一旁捉襟見肘的祁山真君,雙手情不自禁的顫抖了兩下,隱約間感到了事情有些不妙。
張繼依舊風輕雲淡的笑意不減,而其看向丁勉的眼神,卻是充滿了欣賞之色。
正所謂智者馭人,愚者御力。與莽漢交流,縱然是千叮萬囑,他亦會領錯意。而真正的智者,哪怕是對方一個不經意的眼神,他也能讀出這其中所蘊含的潛藏深意,以及深意背後所折射出的滔天氣機。
誠然,前世身為翰林院的領頭羊,丁勉什麼陣勢沒見過,只不過以他當時的心境與身體狀況,無力展露朝野罷了。否則,以他博古通今的睿智,以及滿腹經綸的才華,一個異姓王的封號,還是不手到擒來,小菜一碟。
崔鈺此言,看似是在考量丁勉陰陽兩界之道,實則是給了丁勉一個選擇的鍥機,一個可以懲戒祁山真君的鍥機。
陰陽兩道自有秩序,陰官不問陽間事,仙門修士不插足陰間,此乃仙朝典律,任何人都必須遵守,否則便是違抗仙律,以身犯險。
此間事作,崔鈺定已瞭然於心。無論是地府,亦或者仙闕,皆在這仙朝管轄之下。崔鈺之所以沒有立即問罪於祁山真君,恐怕亦是礙於仙朝典律,以及地府的名聲。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縱然是判官也不見的能處理穩妥。畢竟丁勉沒有十足的證據證明,白雲觀之人便是暗中取人魂魄,修煉邪功的劊子手。
而祁山真君反口一句,丁勉先殺他天院修士在先,已然將其,乃至整個地府,都推到了風口浪尖。一個隨行陰差,隨意襲殺仙門修士,倘若傳將出去,自身名聲有汙是小,地府顏面受損可是仙朝大事,這其中所牽扯出的一干上位者,亦會受到仙朝的指責,甚至被直接降罪。
丁勉的一句,屬下不知,可謂是將一切惡果全部歸於了不知者無罪。從張繼爆出丁勉陽人陰差身份的那一刻起,丁勉的一舉一動,從某種意義上說,皆是代表著整個地府的顏面。
由此可見,崔鈺真正的手段,乃是不偏不倚,各打五十大板。這背後所隱藏的玄機,丁勉隱約能猜出個大概。一是,地府亂相已生,無瑕顧及仙門齷齪行徑,二是,祁山真君背後的能量,縱然是地府亦要禮讓三分。
既能保全地府顏面不失,又能將丁勉保下,這已是最好的處理結果了。丁勉不奢望有人會站出來幫他討回公道,這些人能公然出來照拂他一二,已是讓他心存感激。如此一來,日後,白雲觀想要動他,也要掂量掂量自身的實力了。仙朝官途,牽一髮而動全身,在沒有表現出絕對的潛力之前,沒有人會為他甘願冒險,畢竟打鐵還需自身硬啊…
“哦?此事倒是本尊疏忽了,應該事先讓懿孫(張繼,表字給你交代一下的,否則你也不會一時糊塗,去襲殺白雲觀群雄了!”
“群雄”兩字,從崔鈺口中爆出,是格外的響亮。
丁勉會心一笑,隨即裝作一副誠惶誠恐之姿,“都怪屬下一時糊塗,還請府君責罰!”
祁仁禮眼角狠狠一抽,臉色變的極其不自然起來,這兩個字傳入他的耳中,是異常的尖銳刺耳,但是礙於崔鈺的身份,他又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將這份不爽暗憋心底。
“還請府君降罪,是下官沒有做好分內之事,屬下有罪!” 張繼笑眯眯的走出人群,倒頭便要請罪。
崔鈺一張略帶笑意的臉,忽然間一凌,隨即佯裝不悅道,“哼…你們這兩個傢伙,沒一個省事的主!別在這給本尊丟人現眼,還不快快閃開,本尊看著就是心煩!回去看我怎麼收拾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