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這麼一回事的,朝露三歲那年曾經差點溺死在頤和園的昆明湖裡。她不知道自己記得這件事是因為媽媽後來跟她說過,還是她真的記得當時的場景。
也許她的大腦不記得,但是她的身體記得清清楚楚。
小時候她一直害怕游泳,一進水就不由自主得害怕,只敢呆在腳能踏地的淺水區搓磨,直到後來看到陽翰笙在深水區靈活搖擺的像只海豚,她才鼓起勇氣好好學習,終於學會了最基本的蛙泳。
再後來跟裴相煥一起去馬來西亞潛水,她連基礎的OW證都沒拿下來,因為她過不了在水下摘潛水面罩再重新帶回去這一關。即使嘴裡就含著氧氣,她還是會驚慌失措地用鼻子呼吸,然後完全失控四肢亂刨也要升到水面上去呼吸。
到了水面上,她嚇得嘔吐,裴相煥不明白她為何如此懼怕,還以為她是一時疏忽,鼓勵著她再試一次。然後特意陪在她身旁,看她動作,然而她還是在同一個地方栽了跟斗,急著要上來。
當時裴相煥還特意往下壓了壓她的肩膀,因為她上去的太急,會造成解壓病。朝露不知道他的苦心,還以為他要把她按在水裡,急得劇烈掙扎,嗆水嗆得更厲害了。
她摘了面罩,在海水中睜不了眼,自然也看不到他在帶著她徐徐上升。
那瀕死的感覺,讓時間都變得無限漫長,因為缺氧的關係,朝露漸漸失去了力氣。
直到水壓消卻,她才驚覺自己已經浮到了水面,迫不及待的大口呼吸。
“充氣!”裴相煥當時大聲提醒她道。
她卻彷彿呆滯,什麼也不記得,連癟癟的氣囊在浮上來後需要充氣都忘記了。一向對著裴相煥只展示自己溫柔一面的她在水裡與他大吵一架,某F打頭的英文單詞被她頻繁引用。然後她拒絕再次潛水,隨他怎麼說。
所以朝露雖然陪著裴相煥去遍了東南亞著名的潛水勝地,甚至極北之地,但兩人各玩各的,互不打擾。
他在菲律賓學習密閉式迴圈呼吸器、沉迷於深潛尋找二戰沉船的時候,她在島上做spa或是瑜伽冥想。他在南極冰潛跟海豹、企鵝一起遨遊的時候,她跟著大爺大媽旅行團在船上對著冰川還有偶爾驚鴻一瞥的鯨類拍照。他在紅海慶祝第一千次潛水的時候裸潛拍照,她跟其他人一樣,是在他的ins上看到的story。
潛水為什麼這麼令她恐懼,當時百思不得其解,現在讀了父親謝曉晨留下的這一封信,朝露才重新憶起其中的前因後果。
是的,沒錯了,他不但賦予她生命,還曾經救過她一命。
幼兒園時代的她,的確是極其幸福的,除了留下怕水的後遺症外,其他該調皮和能囂張的地方一點不少,就像一個被寵愛的無法無天的孩子。上課時老師不讓說話她偏要,午睡時間她起來搗蛋讓同學都睡不了覺,玩耍時還搞小團體孤立長得不好看的孩子。
一家人週末一起去動物園,她看到小販在叫賣的那種沒用的小玩意兒每個都想要,一個兩個買完了不夠還鬧著要第三個,大人不給買就賭氣不走,甚至動用哀兵之計,哭得眼淚汪汪。
媽媽恐嚇她,“再不走就丟你一人在這裡了!”
她知道他們不會拋棄她,只是說說而已,所以仍然埋頭假哭,腳底下就是不挪窩。
直到他們故意踩得重重的腳步聲傳來,她才偷偷摸摸從手指縫裡睜開眼睛看他們的動靜,果然,走不了多遠便乖乖回來重新牽她的手。
“真的不能再買了,”這是爸爸在跟她講道理,“你買這些回去不過圖個一兩天的新鮮勁兒。”
“那你要把我架在脖子上走,還要在我命令的時候把我舉起來!”人小鬼大的朝露討價還價道。
不買就不買,但她一定要佔上風,這是她與生俱來好勝的個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