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你這是刻意跟我過不去嗎!"蕭建良壓平著聲說,但語氣又聽不出喜怒。
"舅舅,您多慮了,周叔絕無惡意,我知道虎堂最近在鎮江多建了幾間酒樓,費用都用在那裡,您是還沒等我把話說完,您就先說話了,要怪也要怪我沒說清楚。"
黃顥打著圓場。蕭建良是黃顥三姨娘的親弟弟,所以稱他為舅舅。
黃顥話說完,周立恆又回到兩手抱胸眼睛微閉,老神在在。蕭建良也是雙手交十靠著下巴,一副無事可做的樣子,對黃顥說的話完全沒有回應。
獅堂堂主李宏嶽剛過完六十大壽,圓潤的臉龐始終保持微笑。他報告完堂口的事後,就專注在喝茶上,剛才的爭執一點也沒幹擾到他,彷佛喝茶才是最重要。
丁莫野聽完興短暫的爭執後,便興味十足地看著李宏嶽喝茶。他面前有一整套的功夫茶具,但只有一個杯子,旁邊炭爐上一個鐵壺正沸騰著冒出熱氣。
李宏嶽穩定的手提起鐵壺,緩慢地將紫砂壺注滿水,片刻後等茶湯出味,將紫砂壺內茶湯先注入茶海中,又將茶海中的茶湯再倒入杯中。這些動作做得優雅順暢,好像他現在不是獅堂堂主,更像是個老茶藝師。
李宏嶽不知又從哪裡拿出了一個杯子,將杯中注滿茶湯,推給後面的丁莫野。旁邊的陳天生還以為是要給自己的,搖頭表示不要,李宏嶽撇嘴表示不是給他。
丁莫野過去雙手接過杯子也不先喝,而是看著李宏嶽。只見他拿起面前的杯子先聞了下香氣,然後一口吸入,閉眼品嚐。茶湯在他口中環繞停留了一會,才好像萬般不捨地經過喉嚨嚥下,深深吐了口氣,露出滿足的神情。
丁莫野見了這才一口喝下,只覺茶湯入口有股熟悉感,是跟在土家村黃顥帶去同樣的武夷茶,但茶湯的口感卻又勝過許多。
將杯子推回,又比了比杯子,意思是他還想喝。李宏嶽給他一個捉狹的笑容,再將杯子注滿茶湯。
陳天生知道是要給丁莫野的,主動將杯子推了過去。李宏嶽轉頭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
黃顥見周立恆跟蕭建良都沒說話,也不理會丁莫野討茶喝的動作,繼續在前頭說話,不過改為極為輕鬆的站立,聲音轉為平穩淡然,內容不僅是堂口的事,而是南京最近的上頭的人事變動。
丁莫野發現會議氣氛又有了轉變,蕭建良將手交放在後腦杓上,呼吸聲大了起來,清晰可聞。李宏嶽喝茶發出了嘖嘖聲,周立恆眼睛瞇的更細了,只有王大慶還是維持著半癱坐的姿勢不變。
黃顥說著官場變動形勢,丁莫野仔細凝聽,但其中說到的官職與人名實在太多太雜,他聽了一會也就分不清誰是誰了,只知道四個堂口與總堂跟這些官面上的人物有千絲萬縷的錯綜複雜關係。
黃顥這時提起最近誰誰下了獄,那些人給罷黜了,誰又被貶官下放時,語氣中帶著惋惜與不捨。
蕭建良此時突然開口說道:"大傢伙誰沒押錯過寶,餵養錯了人,又有誰沒遇過收了錢不辦事的,老王這次就是押錯得多了點而已,要說押錯最多寶的人還是我那死去的姊夫,你的爹呢!"
王大慶坐直身體,輕輕梳理了下已經一絲不苟的頭髮,淡淡說道"這次造成幫中的損失,我虎堂會負起責任的。"
黃顥道:"我提起這事沒有要怪罪王叔的意思,以前南京的官員還是從南京升任,這次缺口大了,朝廷一定會派人過來,只是這些繼任的人選,我們要提前先布好局,以免幫中權益受到損害,京城的七英會早就想把手伸進南京。"
蕭建良得意的說道:"我的人已經出發去北京了,先去運作運作。"
王大慶沉聲說道:"把你的人叫回來吧!老李的也是,我的人已經在吏部了,有什麼訊息我會通知大家的。"
"我好心幫忙,沒想到人家不領情,好吧,我撤!"蕭建良說。
"我的人是送人回北京述職的,跟這件事沒有關係。"李宏嶽說。
黃顥打斷眾人說道:"既然王叔已經有了安排,這件事就讓王叔處理,只要不給七英會有空子鑽,結果都是一樣的,也感謝各位叔叔未雨綢繆,都是為幫中著想。"
丁莫野實在聽不明白為什麼會跟官場扯上關係,幾個堂主似乎還樂此不疲。
黃顥又將話題引到了其他的幫務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