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貴人巷的更深處,一雅緻的後院內。
樓琰和吳道紫兩人坐落其中,欣賞著於風中飄搖的紫薇樹,朵朵花瓣隨風而落。
早晨的一場陰雨過後,後院散發著泥土的芬芳。
先前兩人間還是針鋒相對,眼下卻是消弭了敵意,倒像是一對故人品酒賞花。
“時隔二十年,再度造訪,紫薇花亦如往常姿美豔麗。”吳道紫品了一口樓琰親自溫好的釀酒。“若是一世無紛爭擾心,獨坐靜雅別院,欣賞這邊風花雪月,也是一樁美事。”
“彌生七月紫薇花殘,終至散落。此皆上天之規則,自然之法理。”樓琰搖著手中紙扇。“世間萬物盛衰枯榮,皆有其理,切勿倒行逆施。”
“學弟在學宮裡面呆了這麼久,就連說出來的話都讓人聽不太懂了。”
吳道紫眸色如金川河水那般溫純,難覓絲毫殺意。
掌中端著的酒杯汲來一瓣落花,在波瀾不興的表面靜靜漂浮。
早些年從學宮出來的一身武功和學問早已拋卻腦後,加入成為南都天師府的方士那一刻,便是和前塵做了一個了別。
自己的一生好似是從加入天師府的那一刻才算是開始。
看著坐在一旁的學弟、水鏡公子,一時間百感交集。卻是沒有絲毫欲除之後快的情緒湧現,竟享受著和對方在明面暗面的各種爭鬥。
哪怕是最終有一方,會因此而身敗名裂,那也是合乎情理。
出自同門,卻難以同道。
兩人再見,不是平淡如水的相交,便是仇深似海的爭鋒。
一番情緒湧動,使得吳道紫現下的思緒前所未有的開闊,靈臺清明。自天師府內淬鍊而成的錄圖真功施然周身,自氣海處有靈氣緩緩流轉,經過頭頂百穴,行了一個周天。
吳道紫就如同一顆蒼天大樹,融入這個院落裡,合該生在此,長在此。
一瞬間,吳道紫便是氣力充裕,沒了方才落敗的狼狽。
“天師既然這麼說,那麼在下也不倒墨水了。”
啪。
扇子輕輕合上,樓琰雖是嘴角噙笑,卻未染上雙眸。
“南都城二十年來,諸多神祠內的神靈不顯,想來和天師府脫不了干係。”
“這話你應該去問一下我的前任,去年已經致仕,據說現下已經回返祁山潛修。”吳道紫毫不猶豫地將責任推諉給了已經遁世的前輩,輕輕珉了一口溫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