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鞭揮揚,馬車很快駛離了京城,還好,剛剛出京不遠,城門外這些路是青磚鋪的,不太顛簸,長生坐在厚厚的棉墊子上,倒還覺得不太難受。
離城漸遠,勾簷琉瓦重重宮厥再也不見,還有今生無緣再見的周嬤嬤、菊香和喜兒等人,長生忽然覺得,這八年真如一場夢,甚至她的穿越也只是一場夢。
青磚街道變成了黃土官道,高屋華舍變成低矮民居,道路漸漸顛簸起來。一路上是將熟未熟黃綠相間的農作物,大約就是糜黍穀子一類吧。偶爾有農夫牽著耕牛,孩童趕著潔白的羊群,湛藍的天空下,不時有綠樹掩映的村莊,好一派秋日田野風光,
她在前世就很少有出城的機會,對於一千多年前的鄉村風光,就更加好奇了,一路上不停地揭著簾子往外看,嘴角一直都是笑意,甚至忘了無人來接的苦惱。
行商夫婦是厚道之人,明白她是在宮中禁錮太久,忍不住笑了,按下喪親的悲傷,熱心地向她講這講那,勸她分手之後路上小心,又安慰她說如今天下太平,並無剪徑搶奪之類的強賊,只要走官道保證一路平安云云。
長生含著笑一一點頭答應,暗自揣摩著說一點不犯忌諱的宮裡物事,滿足一下他們的好奇心,倒也減了他們親人離世的傷感。有時候陌生人的善意更讓人感動。
一路上果真如他們所說,官道平整寬闊,一路上來來往往的客商和進京的各路人馬頗多,偶爾還有侍衛隨從的官員經過,看來安全是有保證的,長生雖頗攜帶了些財物,大部分路要孤身一人走過,還是放下心來。
到底離京不遠,沿路不時有客棧和食肆,長生雖然毫無宮外生活經驗,但是姓馮的行商夫婦常在這一路奔波,對於哪家客棧潔淨又價格公道,那家食肆物美價廉都胸有成竹,因此她是極省心的,也跟著學了經驗,對物價也有了一些瞭解。
出潼關過黃河,終於到了安邑,明天就要分手了。因為路途越來越不平坦,等到下了馬車,長生全身就象散了架子,馮大嫂他們找了一間相熟的客棧,訂下兩間相鄰的上房,出了京,花中等客房的價錢,就能住到上房。
草草吃過晚飯,雖然滿身風塵,長生依然不敢洗澡。雖然馮家大嫂說這家客棧開了好多年,是她們常住的,長生還是不放心地藏好包袱,插好門窗,思索明日她一個人趕路的事情漸漸睡去。
第二天早上,長生醒來天色已經大亮,她還從未起的這麼晚過,應該是連天趕路太乏了,也不見馮大嫂來喊她,想是和她一樣很累吧。
索性起來穿戴梳洗,夥計大概聽到響動,送來了洗漱熱水。今天就要分手了,長生想請馮氏夫婦吃頓早飯,再飲一杯水酒,權當送別。
外面忽然傳來了吵鬧聲,長生開啟窗戶,是一個看起來健壯但臉色卻不佳的中年漢子,步履不穩地扯著一個大夫打扮的人,吵吵鬧鬧地說:“你這個庸醫,小小的風寒治了六七天都沒好,費錢事小,你可誤了我的大事!”
那位消瘦白淨的大夫也不是個省事,罵罵咧咧地說:“你這個粗鄙之人,說話注意點,什麼庸醫,是你自己捨不得花錢吃好藥,所以見效慢些,反而怪我誤了你的事!”
說完一把推開那個漢子,差點把他推到在地,長生頓時心生反感,雖然漢子說話不好聽,但醫者父母心,他這麼狠心地推一個病人,看來不是良善之輩。
還好掌櫃趕出來勸架拉住大夫不讓再動手,漢子站穩腳步,喘息了幾下,恨恨地說:“你就是庸醫還不讓人說!掌櫃的和各位客官評評理,剛得風寒請他來看,他說三天包好,我這才放下心來,誰知六七天還不見好,花錢都是小事,關鍵是我還要去皇宮門口接我那返鄉的外甥女,本來四天前就要趕到,遲了長時間,她一個女孩子家人生地不熟出了事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