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瞭解元敏,暮姑娘瞭解元謙,她斷言元謙今日必入華府,目的是盛京的戍衛兵權。主子斷言如此要緊的時候,龍武衛的兵符必在宮中,他的任務是想辦法查出兵符所在,取得兵符。
主子料定此行有險,要他斟酌行事,他卻在緊要關頭算錯了元敏的心思。這一年來,元敏試探過他三回,都被他化險為夷後,她派她辦了幾回機要之事,他完成得很好,從那以後,她便再未試探過他,到如今已有半年。他以為已重獲元敏的信任,沒想到在最後關頭她竟以兵符為試!
大殿裡傳來腳步聲,聲音輕緩,每一步卻似碾碎宮磚般,華佩叮咚,脆如寶刃出鞘。
來人是元敏,隱衛卻毫不在意,只望著青天下漸散的紅煙,輕輕揚了揚嘴角。
還好,主子說,如若事態有變,鳴箭示警,佈置在宮裡的人可聞箭舉事。
還好,箭已發出。
還好……
可惜……
紅煙散盡,隱衛眼中的生意亦盡,晨輝照著那沒閉上的眼,生命的最後一刻,他目光清澈,不見陰柔。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嘴角的笑含著希冀,而非陰狠快意。生命的最後一刻,他是他,不是安鶴。
禁衛軍一擁而上,一名將領見人雙手青紫,面色卻不同,大驚之下伸手一揭,一張面具扯入手中,面具之下是一張貌不驚人的陌生臉孔。
“啟奏太皇太后,此人乃是刺客,並非安總管!”禁衛軍將領轉身跪下,將面具高高呈過頭頂。
元敏看著那面具,伸手取來時,面具上尚存有人的體溫。元敏將那張安鶴面容的面具握在手裡,手微微發抖,尖利的指甲刺破了面具,聲音裡壓抑著森寒的怒意,“好!好!皇帝真是幹得好!”
禁衛軍跪在地上,弓手亦不敢動,永壽宮裡噤若寒蟬。
元敏掃了眼眾軍,目光厲如刀劍,冷聲喝道:“還不出去看看!今兒宮裡若是有失,你等跟哀家一起死!”
那禁衛將領一驚,忙領旨起身,將一半弓手和一半禁衛軍留下護駕,隨後率另一半人出了永壽宮。
那將領覺得,只是耽誤了片刻時辰,宮裡即便有動亂也只是小股動亂,鎮壓下去也就是了。然而出乎他的意料,只是這片刻的時辰,整個盛京宮都亂了起來。
在響哨明空的一瞬,大興歷代帝王居住的古老皇宮裡,每個角落都有人抬起頭來。
太監宮女們紛紛望向永壽宮,相互問著出了何事,隨即便不知從哪裡傳出的訊息,說永壽宮裡出了刺客,太皇太后已遭刺殺!刺客們已混入宮中,正大肆屠殺宮人,似欲屠宮!
這訊息彷彿從四面八方而來,宮人們受了驚嚇,紛紛躲逃,盛京宮裡一片大亂!
衛尉奉旨戍守宮門,見此大亂,怒喝禁衛軍馳入宮中鎮壓止亂,但後宮裡到處都是逃命的宮女太監,亂象重重,人人都在說太皇太后遇刺了,實不知何人在散播謠言,何人是刺客。
衛尉見此,喝命禁衛軍調集弓手分頭圍住各座宮殿,命宮人們不得奔逃喧譁,若有散播謠言者,即刻射殺!
禁衛軍聞令而動,刀兵引路,弓手隨行,一座偏殿的門關著,一隊刀兵弓手從殿前奔過,殿門悄無聲息地開啟,一個太監伸手點住後頭的弓手,將人拖進了殿中。片刻工夫後,一個有模有樣的禁衛軍弓手從殿裡奔出,摸入了禁衛軍裡。
一個宮女躲在樹後,見禁衛軍馳過,戰戰兢兢出聲,“幾、幾位將軍……”
那隊禁衛軍住步回頭,目光森然,那宮女被嚇得縮著身子嚶嚶啜泣,顫巍巍地指向前頭的宮殿,目光驚恐。
那宮殿偏僻,以前乃是冷宮所在,當今聖上後宮無妃,冷宮已閒置多年,平時只有少數的宮人看護灑掃,刺客若在宮裡,確實有可能躲在冷宮裡!
禁衛軍們奔向那偏僻的宮殿,弓手在門外列陣滿弓,刀兵踹門而入,人剛進入,數顆頭顱飛過宮牆。宮牆外,弓手齊齊仰頭,眼前忽有人影掠過,刀光一抹,一排人被抹了脖子。
宮女落地,隨出來的人一同將屍體拖進院子裡,殿門開啟,裡面是趁亂聚集起來的宮人,足有數十人。
屍體關在殿裡,換上禁衛軍軍袍的隱衛奔出,進入了亂流般的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