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近晌午,驛館外碧樹春陽,呼延昊負手出來,耳上鷹環耀眼,揚聲道:“我也去都督府走走。”
暮青刷地放了車簾,冷聲道:“回府!”
元修和巫瑾聞言自然不理呼延昊,兩人陸續進了馬車裡,劉黑子揚鞭駕馬,馬兒嘶鳴一聲便馳出了驛館外的長街。
呼延昊目送馬車馳遠,忽然一笑,那笑如盯住獵物的狼,縱身掠出,黑袍一展,身姿如鵬,砰的一聲穩穩落在了車篷之上!
劉黑子回首,目光如刀,薄刃如雪,抬袖便射!呼延昊嗤笑一聲,身子一側,輕輕鬆鬆便躲了過去。他沒將劉黑子放在眼裡,側身躲刀時看也未看他,卻聽前方風聲忽變!
春陽當頭,呼延昊抬眼時只見柳刀如雪,逼得人睜不開眼,他目光一虛時隱約覺出那刀正衝著他的小腿而來!馬車顛簸,他不得已縱身而起,低頭時見那刀割過篷頂的紅穗,他負手落地,穗絲隨風飄揚,拂過衣袖,刀在身後擦出一溜兒星火,前方馬車已馳遠。
呼延昊負手盯著那輛馬車,冷笑一聲,眸光青幽。區區小卒,不值得他記得,但他卻偏偏記得,只因他是那女人的親兵。她點了個瘸子當親兵,整個西北軍都知道那小子是她從伙頭營裡找回來的殘兵,傷在呼查草原。
呼查草原……
他初見她便是在那裡,從那以後便是挫敗、追逐,不止不休。
呼延昊望著那馳遠的馬車,縱身上了街旁的院牆,一路急追。
街上百姓指指點點,見狄王緊追著都督府的馬車不放,離馬車還有一丈遠時,縱身一躍,穩穩地落在了馬車篷頂,伸手便抓向劉黑子,大笑道:“你們都督的馬車,本王駕了!”
沿街百姓嘩的一聲,議論紛紛。
眼看著呼延昊的指尖觸到了劉黑子的衣領,卻見他面色忽然一變,縱身而起!正當他縱起時,馬車的篷頂忽然一翻,似被內力轟了出去,當空一裂,木屑華綢飛散如矢!
車裡一道少年聲音傳了出來,怒斥道:“不要命了!你傷好了?”
車裡又傳來一道渾不在意的大笑聲,“這不是沒事?有些日子沒習武,手癢!揭了車篷,好過有人落來落去,煩!”
少年哼了聲,“嗯,車篷沒了,人倒是沒處落了,待會兒直接落進來了。”
馬車裡頓時沒了聲音。
彷彿要印證暮青說的話,車沿子頂上忽然抓來一隻手,“多謝大將軍!”
元修抬頭,眸光如流火,拳風忽起,暮青啪地將他的手一按!
“還想動武?”
元修拳風忽收,只覺少女手心溫軟,一巴掌打在他手背上,手背火辣辣的疼,整條胳膊莫名酥麻,再使不得一分氣力。
馬車仍在疾馳,呼延昊扒著車沿子,心情舒暢地探頭進來,一眼望見暮青按著元修的手,眸底忽然有嗜血殺意湧出。暮青抬眼,解剖刀已在手中,抬手便刺向呼延昊的面門,呼延昊仰頭便躲,手臂借力,身子一縱,眼看著便要落進馬車裡來,巫瑾忽然抬袖。
男子氅衣如雪,廣袖風華似月,袖下卻忽見小蟲,小蟲漆黑,密密成群,黑沙般撲向呼延昊!
呼延昊一驚,急忙馳退,他落下馬車,遠遠避開,只見馬車頂上撲出的黑蟲緩緩收了回去,而馬車也駛入了內城。他身為胡人,只能在外城驛館住著,無大興朝臣奉召接引是入不得內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