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裡的水未乾,只是十餘年無人用,井面兒上已蓋滿了枯枝枯葉,鄭廣齊端著官儀走到井邊瞧了眼,又忙把頭縮了回來,問:“都督打算如何撈屍?”
他也不問暮青怎知井裡還有具屍體,反正她說有,那十有*是有,問了徒惹她的話刀子,還不如不問。
“把那些枯葉撈乾淨,先瞧瞧再說。”暮青道。
此事好辦,盛京府衙的一干捕快不用鄭廣齊吩咐便尋來了撈網,從井裡往外打撈枯葉。這院中有棵老樹,枝葉正是向著井口方向長的,水井十餘年沒人用,井裡的枯葉已厚積成堆,捕快們撈了頗久,堆起的枯葉比井臺都高了,井面看起來才幹淨了些。
暮青往井裡看了眼,見井面深幽,如一潭死水。她命一名捕快將撈網往井裡戳了戳,拔上來時見撈網的木杆還未溼盡,目測井深有三四丈。
既能探到井底,那就好辦了。不用暮青吩咐,那些捕快往井底撈了起來,但攪合了一陣兒卻沒撈出什麼東西來,皆是些零零散散的枯枝枯葉。
“都督,這井裡似乎……沒有死屍啊。”盛京府衙的捕頭拿著撈網呼哧呼哧的喘氣。
“撈出來的東西放這邊。”暮青一指院中空曠處,那捕頭剛要把撈網裡零星的枯葉扔了,聽聞這話只好依言行事,暮青蹲去地上,拿手扒拉葉子,頭也沒抬道,“繼續撈。”
那捕頭一聽,苦哈哈地繼續幹活兒了。
撈了十來回,打出來的枯葉又堆成了小堆,但還是沒有見到屍骨。鄭廣齊的耐性都磨光了,只是惹不起暮青,只好窩火忍耐,他望了望天色,見夕陽漸紅,再約莫一個時辰天就要黑了,心想索性忍到天黑,若撈不出屍骨就借天黑為由走人。
正當此時,忽聽暮青道:“等等!”
聞者皆愣,鄭廣齊倏地轉身,見暮青扒拉著剛剛撈出來的枯葉,從一片卷著的枯葉裡捏出一塊東西來。那東西形似豌豆,夕陽下泛著晶亮的水漬,瞧不出來是何物。
“腕豆骨,形似豌豆的腕骨,井下果然還有具屍體。”暮青道。
她一說這是人骨,盛京府衙的人頓時便覺得那東西白森森的,那捕快回身便要接著撈。
“別撈了。”暮青捏著那腕豆骨起身道,“你們手裡那撈網圈粗網大,撈河裡的浮屍管用,在井裡吃不上勁,撈到明天也撈不完。”
“那都督之意是?”
“派個人,下井去撈!”
“下、下井?”那捕快眼珠子都快瞪掉了,“都督,這大冷的天兒,下井是會凍死人的!再說這井水有三四丈深,水裡黑不見物,如何下井撈屍?”
井下窄深憋悶,撈屍?還不如跳井尋死呢!
“怎麼不能?”月殺冷笑一聲,一把將劉黑子拎了過來,道,“下水給他們瞧瞧!”
“好嘞!”劉黑子眼神黑亮亮的,對暮青道,“都督,俺下井!”
少年笑得靦腆,手腳卻利索,說話間便解了外袍,順手把中衣的袖子褲腿都挽了起來。
“能行嗎?”暮青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