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並非噴射而出,雖然鮮紅,但是從整個傷面滲出來的,沒有傷到動靜脈。
元修依言將手臂抬高,孟三邊將袍子撕成布條邊緊張地盯著元修的傷,血還是在流,但看起來並不厲害。他在給大將軍當親兵前,曾是騎兵小將,進過醫帳,見過中箭的傷兵拔箭,那止血的白布把水都洗紅了,一盆一盆的水往外端,還真有因此丟了性命的!大將軍此刻的傷情瞧著並沒那麼嚴重。
暮青拿過一根布條來,幫元修將傷口外的血擦了擦,然後從懷中拿出了止血膏來。
月殺在一旁見了,面色一變,目光殺人!
暮青低著頭,不辨神色,元修和孟三都愣了愣,沒想到她身上會帶著傷藥。那傷藥一開啟,芳香襲人,元修眉頭頓蹙,眸光似被燈燭點亮,剎那逼人!他伸手將那藥膏奪過,細一聞,驚詫轉作懷疑,不著痕跡將暮青打量了一眼,目光卻似沉鐵,千斤般壓人,“哪來的?”
孟三不知一瓶藥膏為何讓大將軍面色如常嚴肅,但元修識得此藥膏!他雖不通醫理,但終究是元家人,眼界見識非常人能比。
此乃三花止血膏,乃屬國南圖邊關往南的圖鄂一族所制。此族神秘,止血膏中只有三味藥,卻都採自圖鄂深處,千金難求,宮裡也未必有!此乃止血聖藥,于軍中來說,乃救命之藥!元家有一瓶,早年被他拿到軍中給了吳老。吳老如獲至寶,軍職為將者重傷難以續命時才動此藥,他只用過一回,便是那年突襲勒丹牙帳,大漠中割肉激軍心之時。
他給吳老那瓶三花止血膏多年都未曾用盡,可見此藥珍貴,她從軍前乃仵作,此藥從何而來?
這小子,他一直覺得太聰明,驗屍時有些話聽著不似本朝之言,這些原只是心頭的疑惑,因這小子為人還不錯,軍功也實在,他將她當做人才,便一直不願多想。可她手中有三花止血膏,不得不讓他懷疑她的身份!
暮青面無表情,從元修手中將藥膏拿回來,元修並未不還,由她拿回去,只是盯著她,見她沾了藥膏抹去他傷口上,道:“公子魏那裡贏來的。”
“……”魏卓之?
“我和魯將軍賭過三千兩銀子,那賭坊便是公子魏的,後來我又去了一趟,賭坊中人將我認出來,公子魏恰在,我便與他賭了一局。”暮青聲淡,面色也淡,唯幫元修處理傷口的動作不曾怠慢過。
元修聞言,想起魯大確實在他面前說過這小子賭技頗高,曾在汴河城的賭坊贏過他三千兩銀子。此事確有,只是魏卓之……魏家乃江南巨賈,與江南士族門閥有著錯綜複雜的利益牽連,魏卓之除了是魏家少主,還有是江湖人,地位頗高,他與圖鄂族人相識,手中有此江湖聖藥倒有可能。
只是……
“既相識,那日書房中何故裝作不識?”元修問。
“賭過一局,不算相識,與末將相識之人不多。”暮青幫元修擦好藥膏,從孟三手中接過布條幫他包紮好,拿起刀來接著處理他臂上的另一處箭傷。
還有此理?
此理雖聽著頗似歪理,元修倒有些信,她性情不似常人,本就有些古怪,不喜之事便直言孤僻,那在她眼裡不熟悉就不算相識也說得過去。
此言雖似歪理,但在她身上倒也合理。
但元修並未就此罷休,他瞧了她一會兒,問:“當初為何要跟魯大賭那三千兩銀子?”
暮青拔箭的手微頓,傷口鑽心的痛,元修卻眉頭都沒皺,只盯住暮青,見她對此事沉默了頗久,油燈的火苗映著她的眉眼,她將箭取出放去一邊時臉龐微轉,那一瞬他似看見她眉眼間隱忍的傷痛。
“家事。”
她顯然不願多言,元修望了她一會兒,既然問了,有些話索性問完。
“三千兩不夠處理家事?之後又為何去賭坊,魏卓之何故拿此藥來作賭?”她乃仵作出身,家中定然清貧,百姓之家非王侯之家,家事用不得那許多銀兩,三千兩按說足夠了,為何還要再去賭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