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傑一行在出發第三天的傍晚到達了墨西拿。
他們在一家馬車伕的朋友開的客棧裡落了腳,然後男爵護送羅傑回到了城堡。
羅傑又一次見到了他的媽媽阿德萊德,顯而易見的憔悴讓他心疼。
而後他又見到了臥床的父親,老羅傑彷彿變了個人,羅傑幾乎都認不出來了。
床上的老人皮包骨頭,哪裡還有昔日的威嚴,眼睛裡一團混沌,即使呼喚他的名字也毫無反應。
母親讓羅傑候在一旁,她說:“他偶爾會清醒,如果清醒了,你就快去相認。”
於是羅傑便乖乖坐在床沿,他握著父親枯樹枝般的手。
屋子裡是極靜的,羅傑的腦子裡卻亂哄哄一片雜音,他想了很多很多,卻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
……
“羅傑。”
虛弱的呼喚從父親的嘴裡傳出,聲音輕得連床底的耗子都無法驚動。
但是羅傑是能聽到的,自從進了這個房間,他的小耳朵始終放在床頭。
他忙將自己的思維從記憶里拉回,他輕輕地撲在父親的面前。
“爸爸,我在。”
但是老羅傑的眼睛已經轉為混沌,喉嚨裡只有混著濃痰的呼吸聲,剛才似乎只是羅傑的錯覺。
但是他知道那不是,他為自己動作太慢而後悔。
他的淚水湧出,流下,乾涸,又湧出,又流下,又幹涸。
而後一直等了許久許久,也沒有任何改變。
羅傑就這麼一直候在父親面前,宮廷醫師進來了又出去,母親進來了又出去,羅傑不為所動。
他就這麼候在父親面前,然而再也沒有任何改變,再也沒有。
墨西拿主教來了,他一邊走進門,一邊鼓勵大家向上帝祈禱。
他徑直走到床邊,面色嚴厲,但是面對著石像一般的伯爵,他幾次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口。
最後他省略了懺悔的過程,用卑微的口氣,代表主寬恕了伯爵所有的罪。
主教接下來就不再猶豫,他把一塊壓著耶穌受難像圖案的聖體餅放在床頭。
圍在床邊的眾人於是一起雙手合十為伯爵祈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