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四緩緩睜開雙眼。柔和的光線並未刺痛他的眼睛,映入眼簾的山洞怪異形狀,也未讓他一下子回過神來。他掛在了一根石柱上。如獠牙一般的石柱從洞窟壁上橫伸出來,將他擋住了。像這樣的石柱不少,嶙峋在這山洞之中。山洞的上方是偌大的豁口,卻不知是否與外界相連。
仇四悶哼一聲,他想要翻身,可卻扯動了傷口。
他不知道自己哪裡受傷了,痛楚從脊柱部位蔓延開來。痛,便表示還有知覺,有知覺便表示脊柱並未折斷。定睛看著那一根根石柱,腦海裡浮現海島上的畫面。強光,颶風,大浪,無數的身影。他想到了小蓮,她還好嗎?當那股強大的力量將他們卷襲而起,小蓮試圖靠近他幫他,可到底沒有掙脫那力量的束縛。
她,還好吧?至少與自己相比,她的本事要比自己強大不知多少。
緩緩吐了口濁息,血水從口角滑落下來。
他調動體內的力量,從四肢開始,漸漸地延展到軀幹。還好,身體並未殘廢到不能動彈的地步。然後他翻身,一翻身他便嚇了一跳。他掛在石柱上,距離地面有數丈高,而這高度並不足以讓他緊張和畏懼,讓他緊張和畏懼的,是那地面上嶙峋密佈的石筍。
一根根石筍如同利刃,正默默的注視著他,就像是飢餓的野獸正等待著食物落下來。還好,他長吸口氣,剛才若是自己稍不注意滑落下去,後果可就不堪設想了!稍稍平緩了下心緒,才感覺到後背一片冰涼。
從甦醒到心緒平穩,之後的半刻鐘時間裡,他什麼也沒有做,只是趴在那裡,也不知在想什麼。然後他試著讓自己在石柱上坐起來。石柱如同象牙,外邊部分彎曲向上。石柱也很結實,足以支撐他的重量。他坐起來之後,便打量面前的山洞。
天然洞穴,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石柱,石筍,洞壁,都沒有人工雕琢的痕跡。氣溫有些低,洞穴內顯得乾燥,洞壁上並不見流水侵蝕的痕跡,也不見苔蘚生長的痕跡。然後他開始思考,這裡是什麼地方?如何能找到小蓮?
仇四正前方有出口,不知通向哪裡。洞穴的光似乎是從頂上流灑下來的。四下裡一片寂靜,風在孔竅間掠過,發出嗚咽之聲。
好一會兒,他檢查了下身上的傷勢。刀傷,劍傷,撕咬之傷。血已經乾涸。傷勢並不算太重。臟腑還很健壯。再次長吸口氣,他從石柱上小心的爬了下來。站在地上他才覺得踏實起來。
生命或許便是如此,離開了大地便如無根之萍,總覺得輕浮而不踏實。
他朝著那出口走去。出口有丈許寬,兩邊的石壁不規則的向上匯合,如同一道門。從出口出去,是甬道,兩邊的石壁開始收緊。這讓仇四有些擔心,按照石壁的走向,前面很可能並沒有路讓他去走。只是,他想試試。就這樣默不作聲的朝前走了有一盞茶功夫,兩邊石壁雖然在收攏,卻並沒有將路堵住。他一路走到了一處洞窟之內。
這個洞窟遠比前面的洞穴要寬廣,如同宮殿一般。寬闊高大的洞窟,佈滿了石柱。石柱形狀怪異,似有意無意的按照著某種建築構造佈置。有兵士般的石柱列陣而立,有寶塔般的石柱匯聚一側,有爐鼎似的石柱橫列在下。地面,山壁,洞頂,盡皆如此。洞窟的上下四方,似乎在按照超乎邏輯的軌跡生長。上下四方,何為上,何為下,何為東南西北,彷彿並不能按照常規來判斷。
仇四站在洞窟內,注視著那些石柱,腦海裡浮現一個個疑問。
這洞窟形成多長時間了?還有誰呈出現在這裡見識過這裡的恢弘?是否有誰漫不經心的設計這裡?
從石陣走過,他就像是一個遊客,漫步其中,靜靜欣賞。
寂靜,空曠,沒有塵俗的煩擾,不用考慮富貴貧賤,不用擔心生老病死,更不用去憂慮吉凶禍福。這裡,彷彿斬斷了一切世俗的東西。
他不由得想到小蓮,想到他們的生活。
他們說過不少次,希望在某一日能避居世外,能平平靜靜的生活。
丈夫,妻子,子女,從青絲到白頭,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平平淡淡,卻相守始終。
要什麼富貴權勢,要什麼風光熱鬧,平平淡淡才是真。
他駐足,暢想,臉上露出平靜的笑容。
要是小蓮現在就在身邊該多好啊!
風聲在前方變得尖銳起來,將他從暢想之中拉回。他定了定神,繼續朝前走去。光線似乎是凝滯的,時間似乎是停止的。這裡有什麼?除了石頭,便什麼也沒有,若非仇四的出現,這裡不會有生命。沒有生命存在,時空在這裡有什麼意義?
風聲變得尖銳,如無數的利器刺破蒼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