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在木頭上摩擦的聲音,讓人毛骨悚然。那聲音並不響,甚至有些微弱,但在吳天聽來,卻如同耳膜被什麼東西不斷的剮蹭著。幽影環繞在腐朽的棺木周圍,發出那無人聽懂的聲音。水在沸騰,氣泡不斷的湧現出來。死水,變得激烈了,如同重新獲得了生命和力量。只是,浸入水中的小荷卻仍舊不見蹤影。
躲在岩石後面的吳天內心有些擔憂。這水不正常,這片土地不正常,甚至他面前的岩石也不正常。小荷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她為什麼要進入那水潭中?她怎麼變得邪魅了?一個個疑問浮現在腦海。這時,一道巨大的氣泡突然間從水潭中飛起。吳天眸光一凝,面色變得怪異。氣泡之中有一道身影,那身影赫然便是消失的小荷。
小荷站在氣泡中,氣泡冉冉升起。她渾身穿著漆黑的衣袍,黑髮垂在背上,蒼白的面孔,鮮紅的嘴唇,冰冷的面孔上的笑容,卻是森肅而陰冷的,如同厲鬼一般。她展開雙手,黑色在蔓延。從水潭,到岸邊,再向遠處。黑色如同某種可怕的生命,不斷的侵襲、浸染、擴散。漸漸地,寬闊的地面上,一片墨黑。
吳天面前的岩石在顫抖。那黑色到得岩石的腳下,便如同遇到了助力。似乎兩股力量在互相博弈。不僅僅吳天面前的岩石,整個石叢皆是如此。只是不遠處的一片岩石,那黑色佔了上風,開始順著岩石朝上面蔓延。
氣泡破碎,小荷站在虛空,舒展著雙臂,仰面而望。
陰森的氣息鼓盪著、波散著,陰風陣陣,嗚咽哀鳴。
水面上的木棺,棺蓋又開啟了一分,這時候,從那縫隙中,伸出了一條枯瘦如柴蒼白如紙的手,那手上有著烏黑的長長的指甲。指甲如同草履蟲似的蠕動著。蒼白手臂上,如同附著著寄生生命,蜿蜒、交錯、覆蓋,讓整個手臂看起來如同被藤蔓纏擾的枝幹。
幽影往後一退,紛紛躬身垂頭,如同奴僕。
水沸騰,水花不斷濺起。
風倏然間倒卷,發出嚎叫之聲。
土地在破碎,碎塊不斷的飆射起來。吳天的目光從小荷身上落在了地上。眉頭蹙起,面色嚴肅。當那土地碎開,一條條藤蔓飛了出來,朝著小荷而去。那藤蔓上有著墨綠色的葉子,葉子的邊緣,有著指頭大小的花苞。那花苞等待著綻放,墨綠色的顏色,只為它增添了異樣的風采。
幽影在哭泣,沸騰的水不斷的擊打在它們的身上。它們如同犯錯的奴僕,正在接受著雷霆的懲罰。棺木裡伸出來的手扭動著,指甲散發出陰森的光芒。小荷展開的雙臂突然曲在胸前,一張蒼白的臉孔一凝露出厲色。
吳天心中咯噔一下,突然間從岩石後面飛身而起。
砰!
岩石破碎,碎片紛飛。
水潭中的手臂一瞬間到了吳天的面前。吳天手中有劍,劍斬在那手臂上,咯錚一聲,手臂毫髮無損,而那劍卻是反彈而起。吳天在空中旋身,長劍帶起一片光火,弧形而掠。手臂上如藤蔓似的經絡紛紛飛起,如螣蛇似的刺向吳天。同時,那烏黑的指尖竟是柔軟起來,如絲絛般卷向吳天。吳天一腳踩在水面上,瞬即彈起,長劍橫空,一掌拍向棺木。那飛來的經絡倒卷,擋在了棺木面前。而那如絲絛般的指尖卻是徑直纏住了吳天的長劍。長劍嗡鳴,咔擦一聲化為碎片。那指尖卷碎長劍的剎那,瞬時又彈向吳天。陰風過耳,吳天倒退而出。而此時,那些幽影不知何時已是朝他撲了過來,再沒了先前那卑微的樣子,已是變得猙獰兇厲。
吳天退無可退,袖袍一卷,體內迸射出強悍的威勢。
威勢一出,沸騰的水潭一瞬間安靜下來。
而那從後面撲來的幽影被那威勢橫掃出去,一離開水潭便消失了。
只是那指甲卻是沒有受到任何干擾,身軀一震,筆直如箭矢般刺向吳天上中下三個部位。吳天面孔一擰,也是兇狠起來。心中惱怒,他提氣而起,化掌為刃,一掌橫切,一掌劈砍。風自掌間乍現,氣流如怒潮奔湧。指甲微微一滯,吳天手臂一圈,將指甲盡皆扯在手中,而後旋身靠近那棺木。棺木前的經絡如同一面牆。吳天怒喝一聲,一拳轟了過去。
波瀾飛起,暴鳴不斷。
拳頭掠過,經絡中央赫然裂開,經絡放過拳頭,卻是散開撲向吳天。吳天將手臂一縮,卻被經絡卡住。他眉頭一挑,張口吐出一口氣息。氣息掠過,飛來的經絡如被燒灼了一般猛地一顫,便倒卷而回。指甲還在手中掙扎,吳天已是獰色欺近,縮回拳頭再次一拳轟向棺木。
小荷突然發出一聲嘆息。
嘆息聲起,波瀾化為了巨浪,陰風化為了風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