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年多大歲數了?”
“微臣今年六十有三。”
“六十三了啊,耳順之年,身體還是很硬朗啊!”
“託陛下洪福!”
“人就是這樣,生命總是在成長與枯萎的過程中。酸甜苦辣也好,喜怒哀樂也罷,一輩子,好也罷,不好也罷,就這樣過去了。人生匆匆,白駒過隙,如那洪流,誰也無法扭轉。所以自古以來,多少君王豪富,企圖長生!”
“慾望太多,負擔過多,不得自在。”
“沒錯,這就是你們道家為何能持盈保泰的根本吧!”
“其實眾人皆明白這個道理,只是身陷紅塵,隨波逐流,不願意醒來。”
“紅塵滾滾,醒來能如何?有的時候醉生夢死,反而更為自在!”
“這是逃避。”
“沒錯,這就是逃避,而只有弱者才會想著去逃避。”
“陛下睿智。”
“行了,安生坐著吧,長夜漫漫,聊聊天喝喝茶,算是這天寒地凍時節不錯的消遣。若是往年,朕已是在去往洛川的路上。”
“其實微臣也僥倖跟隨陛下前往洛川狩獵過。”
“我記得,那是幾年前的事了!”
“是,那時掌教真人外出未歸,不能及時隨駕狩獵,遂安排微臣前往。幸得陛下體諒,未降罪於微臣等人。”
“一覽山河之盛,誰來都一樣。”
皇帝和玄機子對面而坐,身邊的茶几上都放著一杯茶。爐子裡熱氣瀰漫,窗戶上已是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外面守候的人在寒風中顫抖。玄機子看上去不過是五十出頭,面容消瘦,鬢角灰白,眼角的皺紋已是展開,不過他保養的還好,面板並未過分顯現出老態。
皇帝端起茶杯,輕輕啜飲了一口。茶水溫熱,茶香沁人口舌。
“若是今年能順利過去,朕決定明年南下巡視,到時候你可得隨同。”
“微臣榮幸。”
“許久沒去過了,那還是朕登基第五年,那時候剛剛平定淮安之亂,朕藉著那次機會去安定民心,順便看看朕的天下,到底是怎麼個樣子。那次朕是雄心萬壯,可到了淮安之後,朕的心裡卻是冰涼。朕原本以為國泰民安,雖然有淮安之亂,卻也不過是蠻荒之地刁民為亂罷了!可朕所見的,是酷吏橫行,貪官枉法,民不聊生。朕當時大怒,一口氣殺了二十個官吏。”
“陛下心懷天下,寬厚仁慈,枉法者企圖魚目混珠,卻不知陛下乾坤獨斷英明神武,豈容的他們蹦躂!這也是黎民之幸,社稷之幸。”
“別拍馬屁了!這樣的話朕聽得太多,可是這樣的話越多,朕心裡越惶恐。別人都以為朕富有四海,甚至外間傳言朕貪婪好色,可誰知道朕每日戰戰兢兢寢食難安,唯恐自己做的不好,或者被人矇蔽,而讓百姓難安。”
皇帝站了起來,長吁口氣道,“即便是現在,也是如此。寒冬臘月,本是休養生息之時,可是疆域如此遼闊,百姓如此之多,貧困者有多少?這個冬天他們如何度過?若是出了亂子,如何處置?方方面面林林種種,朕每日都在思慮。更何況,今年不同往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