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進入宣和二年的年尾,全面戰爭的恐怖陰雲愈發籠罩遼國大地。
半年前的六月份,金國皇帝完顏阿骨打就已經發布詔令,要求各統軍將帥積穀儲糧,整訓兵馬,全力做好伐遼準備。
經過整整半年的持續發動和精心備戰,金國各地兵馬已經匯聚於鹹州、臨潢府、遼陽府等地,即將誓師西征。
早在半個月之前,金人就探馬四出,活動半徑越來越大,逐漸遮蔽雙方結合部。
無所畏懼的金人探馬甚至抵近遼國降聖州永安縣、高州三韓縣等城池兩裡範圍以內,追殺出城的遼人探馬。
到了最後,士氣歸零的遼人死活不願出城探查訊息。
缺少最基本的“戰場視野”,剩餘的遼軍只能龜縮城中瑟瑟發抖,徹底失去了對金人兵馬調動資訊的掌控。
其實,有沒有金軍的訊息已經無所謂了。
稍微清醒一點的遼人都明白,大遼早就油盡燈枯,而金國也已經完成了其立國以來最大的戰爭動員,遼國的滅亡只是時間和步驟問題。
遼人不知道的是,四個月以前金國就已經完成伐遼動員,並差點發起了滅遼之戰。
八月初二,為了呼應手底下統帥們越來越強的伐遼呼聲,金國皇帝完顏阿骨打強撐著病體,率領禁衛兵馬出了會寧府,做出了即將親征遼國的姿態。
當日晚,皇帝就病情加重,倒在了剌離河畔,急召第一順位繼承人完顏晟和第二順位繼承人完顏杲趕赴行在。
一日後,完顏吳乞買又回到會寧府繼續坐鎮,以穩定人心。
八月十一日,以“接連下雨”為由,已經趕到黃龍府的完顏阿骨打下詔親征之事暫時作罷,統軍將帥需要另選人選,各軍務必保持高度戒備狀態,隨時做好出徵準備。
大戰將起之時,卻因為鬼老天不配合,死他孃的下雨,讓一拖再拖的伐遼日程再次推遲。
前線將士眼巴巴地看著即將到手的軍功和生口又飛走了,個個咒罵不斷。
只有跟在皇帝身邊的忽魯勃極烈完顏斜也知道,這段時間裡,皇兄阿骨打一直在冒著雨召見各路將帥,並當面交待很多事情。
以皇帝雖然大不如前卻還能強撐的身體狀態,其實完全可以就此率部親征,撐到大軍攻下遼國中京,甚至再打下南京和西京都沒有多大的問題。
但完顏阿骨打卻沒有這麼做,而是拖著病體殘軀帶著五弟斜也巡視各地,讓他熟悉軍政要務和各路將帥的秉性脾氣及能力長短。
從那時起,腦子裡只有率兵打仗完顏斜也終於想明白了很多問題。
想明白了祖父烏古乃當年平定叛遼的五國部勃堇沒拈謝野後,帶傷去見主持平亂的遼將達魯骨未果,傷創發作,卻要咬牙堅持回到部落,交代完後事後才放心死去。
想明白了接任勃極烈的父親劾裡缽也是征戰一生,親自平定桓赧、散達等人的謀反,攻破窩謀罕之城,盡俘其眾之後,才回到部落去世。
想明白了四叔頗剌淑接任勃極烈後,求已經戰敗的雅達讓出國相之位,又一面麻痺遼人,一面東征西討,先後平定麻產、跋黑、播立開等人的叛亂後才撒手而去。
想明白了五叔盈歌從四叔手中接過重任後,應對溫都部跋忒、紇石烈部阿疏、毛睹祿、烏古論部留可、詐都和庫德等部的叛亂……
其人也想明白了皇兄屁股底下他心心念念多年的位子,不是寶座和權力,而是沉甸甸的責任。
儘管如此,他還是迫不及待地想嘗試權力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