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霖腦子一片混沌,汗如雨下,搜腸刮肚想了半天,硬是憋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下,下官,下官——”
攫欝攫。亂世之中,朝不保夕。
兩浙路亂了這麼久,無論百姓,還是官員,都已經漸漸看到了亂世的真實面貌。
徐澤和趙霖沒有上下級關係,就算有,以大宋的體制,也沒有隨便處置其人的權力。
要是在承平之時,趙霖理都不用理會徐澤這等外來的草寇宣撫使。
但現在畢竟不是承平時節,而是亂世,手握重兵又不講規矩的武夫給你扣帽子,你還敢狡辯,拿腦袋狡辯麼?
而且,趙霖自己的身上本就不乾淨,其人這幾年在蘇州一味迎合朱勔,做了不少昧良心害百姓的惡事,說話確實沒有底氣。
去年冬日,為了政績,趙霖就命官吏強行驅使百姓截江修建三十六道水閘,彼時正逢極寒天氣,服役而死的人堆積重疊。
結果,等到今年夏日江中漲水,這些違背規律的形象工程又盡皆被大水沖垮,因此造成的水災又死了不少人。
徐澤命外曹在兩浙路經營這麼多年,自然清楚其人的根底。
像趙霖這種一身都是屎的汙吏狗官,真要找問題治他的罪,簡直不要太簡單,一找一大堆,條條都能治他的罪。
但徐澤又不是趙宋朝廷派來查案的欽差,哪裡會需要搜到證據再拿人?
見這草包到了這份上,竟然還沒看清形勢,還想掙扎,徐澤決定不再繞彎子了,乃直擊其要害。
“還是說朱勔被免官後,對天子心存怨望,假借民亂,私蓄兵馬,趙知州與朱氏沆瀣一氣,相互勾結,意圖不軌?!”
趙霖身體抖如篩糠,膝蓋發軟,徹底失去支撐的勇氣,噗通一聲跪伏在地。
徐澤這一問太歹毒了,趙霖心知自己的小命就捏在對方手裡,對方隨便編織一個兵亂之類的故事,就能輕易弄死自己。
而且,還能順便把自己的名聲給弄臭,只要與“朱勔謀反”之事掛鉤,就連朝廷都只能捏著鼻子認了。
“不關下官的事啊,是朱勔,朱勔這賊子,這賊子要造反!”
“哈哈哈,好!趙知州真不愧是朝廷的堅貞好臣子,你可願意隨本官入城,擒拿叛賊朱勔?”
趙霖已經被徐澤逼得沒有了退路,就算朝廷事後要清算,那也比現在就死在徐澤手裡要好。
“下官願意!”
“好!進城!”
城內,蘇州官衙外。
之前在城牆上的守軍已經全部被二師官兵驅至官衙前,只有三百多人——這就是堂堂蘇州知州趙霖能夠直接掌握的武裝了。
朝廷來平叛的兵馬進城後,就直接接管防務,並將所有守城官兵驅至此處,這些人搞不清發生了什麼事,皆是心中忐忑,眼巴巴地看著知州趙霖跟著徐澤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