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澤一行四人到達東京城西的時候,正是辰時。
一溜駝隊緩緩前進,老遠便能聽到駝鈴隨著晨風入耳,目的地近在眼前,馱工們吆喝不斷,駕驛著馱隊加快速度。
道旁小河對面,一隻小舢板栓在樹蔸上,幾戶農家小院內隱約傳來雞鴨餵食時爭強的喧鬧,間或夾雜著幾聲“咩~”的羊叫聲。
拐過被樹掩隱著的彎道,便見一片忙碌的汴河碼頭。
東京百餘萬人口,每日需消耗的燃料、糧油、肉菜都是一串恐怖的數字,靠的就是四水貫都(汴河、蔡河、金水河、五丈河)的便利船運。
但見碼頭上貨主正在督促二十來個赤膊的力工向大船上奮力上貨,旁邊兩隻稍小的船則在忙著卸貨,後面幾個排隊等碼頭貨主還不時焦急催促。
一座酒店緊挨碼頭,此時還關著門,沒到營業時間。
過了碼頭就是連排的貨棧,貨棧後是成片的各類手工作坊,時辰尚早,但作坊內叮叮噹噹聲卻已響徹一片。
貨棧外還有一群力工、腳伕眼巴巴的等人僱傭。
貨棧盡頭連著的草市內早已人聲鼎沸,時鮮農產、水果、禽畜、魚蝦、生活日用皆有,兩個稅吏穿插其中,催促賣貨的鄉人趕緊交稅。
前面有幾個鋪面,賣著涼茶、香料、乾貨和早點,一家規模頗大的客棧立在道旁,再遠處就能看到金明池、瓊林苑及其後高大的東京城牆。
四人買了一兜炊餅,胡亂對付了早餐。
王四滿臉興奮,邊吃邊跟史進小聲嘀咕東京城外怎的就如此繁華云云,史進銀盤大臉滿是嚴肅,眼珠卻溜溜轉個不停,比較著來往行人的著裝品位,不時扯一下自己還算體面的衣服。
每日來往東京的公差、商賈和旅人也是個驚人的數字,為維持東京秩序,緩解城內客棧、旅邸壓力,一般人不允許在城中客棧住宿,城外開辦的客棧便有了相當大的市場。
徐澤四人騎大馬、攜利刃,自是不能這麼大咧咧地進入有禁兵令的東京城,只得先到客棧辦理了住宿,並寄存馬匹、行李和武器,隨後又問了東京街道道路情況,客棧掌櫃收了錢後,態度熱忱,有問必答,見徐澤四人均是外地口音,還主動詢問需不需要僱個“知事”(導遊)。
四人出了客棧,一路向東。
兩旁相對,夾著官道的,是周九里三十步的金明池和規模彷彿的瓊林苑,因兩園三月一日才開,此時不能進入,幾人只能腦補“駕幸臨水殿觀爭標錫宴、寶津樓諸軍呈百戲、縱人關撲遊戲”的盛況。
過了金明池,便是順天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