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繼續道:“雖說通州是小城,但明國太子既然敢在通州停留,並在城頭挑釁,顯然是有所準備,明軍雖然在運河敗了,但逃了通州的兵馬卻也不少,我軍如果想要攻下,必然要付出相當的代價,一旦攻擊受挫,又耽誤了南下的時間,說不得就會進退兩難。還望皇上再斟酌。”
“是啊是啊,請天可汗再斟酌……”
蒙古親貴們已經忍不住小聲的嘀咕了出來,顯然,代善所說,正是他們想說的。
黃太吉不置可否,只把目光看向了多爾袞。
多爾袞心中發恨,明明黃太吉已經打定主意,要攻打通州,但卻不肯親自出頭,而要用他當擋箭牌,得罪蒙古諸公,實在可惡!
心中可惡,但多爾袞臉上卻始終都是畢恭畢敬,向黃太吉點頭,又向代善拱手,謙遜的說道:“二哥所慮甚是,明國太子留在通州,明顯就是要吸引我們進攻,這一點無可置疑……”
“既然如此,那我們為什麼還要上當呢?”有蒙古王公小聲道。
多爾袞看向說話之處,臉色嚴肅的說道:“不過這並不表示,我們攻打通州就是上當。明軍運河兵敗,明太子雖然是收斂殘兵,但卻已經無法抵擋我大清南下,不得已,狗急跳牆,才想出了這最後一招,我料其城中準備並不完善,火藥武器必有短缺,又逢大敗,軍心士氣也必然低落,而我大清此次徵明,不但有鐵騎十萬,而且還攜帶了大量的火炮,通州小城小地,城中殘兵只有一萬,我軍將大炮擺開了,難道就真的轟不破嗎?”
蒙古王公靜了下來,不過卻依然低頭,對攻打通州,顯然還是有保留,雖然攻城一向都是漢軍旗的事情,傷亡也都是漢軍旗,不過這並不表示蒙古旗可以置身事外,他們雖然不用爬城,但他們的弓箭手也是需要衝到城下,和明軍對射的,相比較,還是南下劫掠,更保險,更痛快。
“你們一定在想,攻破通州,得不到多少財物,但不要忘記了,明太子就是最大的財物啊,雖然明國是一個倔脾氣,不會拿銀子贖,但擒獲明太子對明國軍心士氣的打擊,豈不勝過千萬兩的銀子?明國欺壓蒙古百餘年,今日豈不正是報仇雪恨的好時機?”
“再者,你們中間有不少人都參加了去年的徵明之戰,其間的不順利,歸根到底的原因是什麼?就是因為明太子,若非他撫軍京營,在薊州謀劃,去年徵明又豈能不競全功?”
“今年也一樣,明太子督帥兵馬,嚴守運河,甚有章法,”說到這,多爾袞恭敬的向黃太吉拱手:“若非皇上英明神武,早有謀劃,令英親王率軍從昌平繞行,此時此刻,我們依然在運河東岸和他僵持呢,而時間一旦拖延下去,糧草不濟,對我軍會有巨大的不利。”
聽弟弟提到自己的功績,阿濟格忍不住又得意了一下。
多爾袞繼續道:“而這一切,都是因為明太子。漢人有句話,叫,國以一人興,以一人亡,明太子不除,明國必以其興,下一次我們徵明,恐怕會更困難,現在明太子退入通州,正是薩滿天神賜給我們的好時機啊,抓住這個機會,一舉滅之,然後再南下也不遲。但如果放過這個機會,任由明太子成長,幾年之後,我們怕是再難越過運河一步!機會來之不易,決不能錯失。因此本王以為,通州應該打,也必須打!”
多爾袞和緩,但卻非常有力的聲音在帳中迴盪,說完後,多爾袞向黃太吉一拱手,又坐下了。
帳中先是靜寂,接著,蒙古親貴們開始小聲議論,顯然,他們被多爾袞說動了不少,不再像剛才那樣,一味消極了。
“睿親王,我有一事問。”
一個年輕的蒙古親王站了起來,卻是喀喇沁右翼親王固魯思奇布。
固魯思奇布乃是蘇布之子,喀喇沁歸順建虜之後,黃太吉講他們分成左右兩旗,固魯思奇布是右翼旗的扎薩克,也就是右翼的親王。固魯思奇布還年輕,其他蒙古王爺能忍,他卻有點忍不住,終於是站起。
多爾袞笑:“請問。”
“攻打通州,我們需要多長時間拿下?長了可不行,一路以來,我們可沒有搶到多少糧食,如果久攻不下,我軍就被動了。”固魯思奇布說。
“怎麼?還沒有打,你喀喇沁右翼就沒有信心了?”多爾袞臉色登時就沉了下來。
固魯思奇布臉色一紅:“怎麼會?只是去年到今年,明國封鎖邊境,各旗都十分困難,家裡的孩子們還等著我們滿載而歸呢。如果在通州城下耽誤的時間過長,勇士們怕不能心安……”
多爾袞不回答他,只是看向上首中央的黃太吉的,黃太吉輕輕咳嗽一聲,喘了一個大口氣,說道:“蒙古各旗今年的困難,朕知道,這一次徵明,大清沒有從蒙古取糧,就是體諒各旗的難處,你放心,通州之戰,時間絕對不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