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成卻不看李巖,獨眼依舊看著前方的戰場,冷冷道:“袁時中是我義軍的兄弟,在沒有實際的證據之前,額不能輕易相信他已經投靠了朝廷,更不能輕易改動已經制定好的作戰計劃。”
“闖帥!袁時中背叛之事,屬下可以用性命擔保,絕對是千真萬確。為了我闖營幾十萬大軍,我軍應立刻派一支精銳騎兵突襲中牟縣,不過四十里,半天功夫可到,趁小袁營的壕溝還沒有挖掘完成之時,將其一舉擊潰,時間緊急,闖帥您萬萬不可遲疑啊!”李巖急的臉都紅了。
李自成轉頭看他:“我軍騎兵不過一萬四,如何分兵?四十里的路程,來回一天,如何能趕上和官軍的決戰?”
“那就撤退!”
望一眼對面官軍的軍陣,感受著官軍鳥銃齊射時的巨大威力和義軍被打的血肉橫飛的慘況,李巖毅然說道:“京營兵火器充足,戰力不可小覷,我軍怕是難以一戰而下。一旦形成僵持局面,我軍想退怕也是難了。不如短尾求生,留一支人馬斷後,其他兵馬全數殺向中牟縣,殲滅小袁營,退往洛陽,伺機再和官軍決戰!”
“大戰尚未開始,我軍優勢明顯,李公子何以長他人志氣,滅我闖營威風?難道我十萬闖營精銳,還殺不過三萬疲憊的官軍嗎?”嗚嗚的號角聲和震天的喊殺聲中,李自成盯著李巖,臉色越發陰沉。
聽李自成語氣不善,劉宗敏連忙打圓場:“李公子,就算賊求子的袁時中真黑了心肝,投了朝廷,只要額們能擊破官軍的主力,他在中牟給額們挖壕溝也是白搭。再者,大軍撤退,可不是你想的那麼容易。快放開闖帥的馬韁,闖帥這匹馬性子烈,莫驚了它。”
又朝李自成道:“闖帥,李公子雖然不是陝西人,但卻跟陝西人一個性子,心眼直,有什麼說什麼,說的想的,都是為了闖營好。”
劉宗敏打圓場,牛金星卻是默默不語。
李自成臉色冷冷。
李巖鬆開李自成的馬韁,焦急的抱拳:“闖帥,朱家太子狡猾無比,我義軍在賈魯河畔和他決戰,怕是正中他下懷,他兵馬雖少,卻依然敢和我軍硬戰,其中一定有我們沒有想到的後招。所謂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不要說了!”
李自成猛地抬起左手,打斷李巖的話。
因為他眼睛的餘光已經觀察到,在李巖向他建言的這段時間裡,周圍的將士都向他投來狐疑的目光,雖然因為距離和喊殺聲的原因,他們聽不到他和李巖的對話,但他們兩人的談話如果繼續下去,難保不會被他們聽到,繼而動搖到整個軍心小袁營已經背叛,並且在中牟縣挖掘壕溝之事,絕對不能傳揚出去,不然軍心可慮。
“小袁營叛變之事,尚沒有確切的證據,就請李公子去中牟縣跑一趟,查清真相吧。”李自成冷冷道。
“闖帥……”李巖抱拳不動,臉上滿是愕然。
李自成卻已經轉頭看向戰場。
一瞬間,李巖就明白了李自成的心意,也明白了李自成不想繼續談論這個話題,以免影響到軍心,所以要將他支走的用意,於是一咬牙:“遵令!”
撥轉馬頭,向後方疾馳而去。
看李巖離去,劉宗敏臉色尷尬的搓了搓手,和其他闖營將領不同,他和牛金星兩人清楚的聽到了李巖所說的每一句話,知道了闖營現在所面對的危局,而對李自成不分兵對付小袁營,而是全力衝擊對面官軍主力的決定,劉宗敏心裡是支援的,朱仙鎮中牟縣現在都是側翼,眼前的賈魯河畔才是重點,只要擊敗了眼前的官軍,所有的問題就都會迎刃而解。
另外,他也不覺得朱家太子會有多厲害,不就是有鳥銃嗎?義軍有的是人,一條人命換你一顆子彈都不虧,只要擊潰了左營,義軍完全可以憑藉人數碾壓京營。
雖然從戰略上劉宗敏支援李自成,但在心思上他卻是同情李巖,擔心李巖在去往中牟縣的道路上會出什麼意外,於是抱拳道:“闖帥,李巖手下只有兩百騎兵,若是袁時中那賊求子真當了叛徒,發現李巖到了中牟縣,說不定會加害李巖,額想著,還是要加派人馬保護李巖。”
李自成雖然對李巖有點生氣,但腦子卻是清楚的,他知道李巖犯言直諫乃是為了闖營好,於是點頭:“再加派兩百精騎護衛李公子。”待傳令兵去傳令之後,他獨眼望著劉宗敏,沉聲道:“捷軒,情況險峻,額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此戰必須勝!”
劉宗敏毅然點頭:“額明白,額親自去督戰!”說罷,策馬向前,帶著親衛騎兵衝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