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去看看!”劉宗敏撥馬要前行。
“不必了。”李自成攔住他,用獨眼看著對面的官軍方陣,沉思了一下,緩緩道:“補之說的對,官軍有步兵,咱們沒有,為萬全計,還是應該再緩緩。眼前的騎兵是咱闖營的老本,不可輕易冒險,劉芳亮的步兵再過兩個時辰就到了,不如再等兩個時辰,等劉芳亮到了,用步兵沖垮官軍的防線,再騎兵突擊。”
“額們步兵精銳會來,官軍步兵精銳同樣也會到。說不定官軍火炮也會跟著……”劉宗敏道。
“但他們不過數萬,我們卻是數十萬。以多搏少,還是我義軍佔上風。”李自成下定決心:“傳令,全軍暫時歇息。”
……
原本準備進攻的闖營,忽然又鬆弛了下來,中軍處傳來“嗚嗚嗚”的號角聲,那是保持警惕,全軍暫時歇息的號令。隨即,闖營騎兵紛紛下馬,盤坐在馬前休息,有一小隊的騎兵卻從闖營陣中衝了出來,到了官軍戰前一百步,弓箭和鳥銃的射程之外,跳下馬來,扯開嗓子,對著官軍大罵了起來:“左良玉孬種,縮頭烏龜!”
“左良玉小妾偷人!”
“左夢庚不是左良玉的親兒子,是小妾偷人生的!”
“左良玉,你個老烏龜,你頭上好大的綠帽子!”
“左夢庚,左良玉不是你親爹,你親爹我在這裡呢!”
這一隊騎兵都是闖營選出來的大嗓門,一個個中氣衝足,將汙言穢語清楚的送到每一個左營士兵的耳朵裡。
他們罵一聲,身後的闖營士兵就鬨堂大笑一聲。
年輕氣盛的左夢庚哪能受了這樣的侮辱?嗆啷一聲拔出了長刀,咬牙切齒的道:“流賊欺我太甚。父帥,給我一支人馬,我去斬了他們的狗頭!”
左良玉卻不以為意,彷彿根本沒有聽到闖軍的辱罵,也沒有聽見兒子的請戰,只自顧自的說道:“看來闖賊暫時不會進攻,要等後面的步兵了。傳令,所有騎兵都下馬休息。”
“是。”
中軍去傳令,清脆的鑼聲響起,左營騎兵如蒙大赦,一個個都下馬休息,狂吃乾糧又喝水。
惠登相看了一眼左夢庚,對左良玉說道:“流賊罵的實在是不堪入耳,我營中有幾個大嗓門,足以將他們壓下去!”
左良玉淡淡搖頭:“不必,罵又罵不死人,省下那份力氣,一會殺賊吧。”說罷捋了捋長鬚,翻身下馬,盤腿坐在地上,閉目養神。
被晾在一邊的左夢庚好似明白了一點什麼,漲紅著臉,慢慢將拔出來的長刀又塞了回去。
騎兵都下馬休息,步兵也不再緊繃著身子,都坐下原地休息,只有那一面面的長盾依然矗立,以防備流賊可能的突襲。
兩軍對峙,沒有人主動進攻
風吹過,除了陣中的那些汙言穢語,天地之間重新又安寧。但所有人都知道,眼前的平靜只是暫時的,只要戰鼓響起,這裡隨時都會變成殺戮戰場。
……
對左良玉的隱忍,李自成一點都不奇怪,他本就知道“罵陣”沒有效果,但罵陣對闖營自身士氣有一定的提升作用,所以他不排斥使用罵陣戰術。在罵陣的同時,他在親兵的護衛下,來到軍陣的最前方,隔著兩百步,觀察官軍的陣型和軍容。
這其中,他對京營的步兵方陣看得尤其仔細。